沈慈見邱尚食願意多吃幾口，面容輕松了許多，她準備了這麽久，一直期待着邱尚食的評價，可邱尚食吃完三口卻一句話也不說，也沒多看她一眼，沈慈的臉色又落寞了下去。
這離她的期望，差得太遠了。
裴公公倒是不吝誇獎，贊道：“這道琉璃雞，工夫可真細緻。皮薄甜脆，肉卻鮮嫩，蘸料也出其不意，但是配合得恰到好處，好吃！”
沈慈勉強微笑，躬身退下。
汪以芙終于不用踮着腳了，誇成這樣，沈慈進宮應該是妥了，隻怕還是拔得頭籌進宮。
見沈慈滿臉不開心，汪以芙自然知道她心事如何，安慰道：“沈慈，我看她吃了這麽多菜，都沒下過第二筷子，你做的是好吃的，隻是她不愛誇獎人罷了。”
沈慈對汪以芙笑了笑，想告訴她沒事，可那笑容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又變成了憂慮滿容，平日讨論起廚藝時，眼裏那明亮的光，此時又晦暗了。
最後上的就是面果點心，有蟹粉酥，豌豆黃，杏汁桃膠羹，酥皮烤桃子，粽子酥，還有吳曉蘭的……蘋果？
汪以芙真真切切看見吳曉蘭端着一盤子蘋果上去了，那蘋果個頭比普通的小一号，但明明就是普通蘋果的模樣。
蘋果端上了桌，陳嬷嬷又笑了起來，伸出手拿起那蘋果捏了捏，那蘋果竟然是松軟的，朝捏的地方塌陷下去，松開又恢複了原狀。
汪以芙偷笑出來，以她對陳嬷嬷的了解，這般耍弄蘋果，必定是想展示給另外兩個考官看看，這果子的絕妙之處，生怕自己弟子的匠心妙意，被其他考官給忽略了。
其實方才其他人上的面果點心，三位考官已經吃不下了，有些點心他們僅聞了聞味道，仔細看了看外形，就沒入口了。
到了這個面果，三位又來了興緻，捏着頭撕開來，面果裏面有餡兒，醬橙色，包着餡兒的皮是淺黃色，有些像絲瓜瓤，卻比絲瓜瓤細密很多，蓬松很多。
他們一口連同餡兒一起咬下去，細細嘗了起來。
裴公公問道：“餡兒也是蘋果？”
吳曉蘭回答道：“是的，裏面是蘋果泥，想做到外有其形，内有其味，所以就沒有用别的餡兒了。”
“很好，若是芋泥餡兒，棗泥餡兒，也會很好吃，關鍵是這個做法好。”
“謝公公誇獎。”
陳嬷嬷也誇道：“曉蘭這兩年對面果的研究，總算沒有白費。這等果子，天下找不到第二個做得這麽好的。”
“謝嬷嬷。”
如此，吳曉蘭大約也妥了。
面果都上完，幾位考官拿着冊子離席定人，回來的時候宣布人選，有二十一個人入選了。汪以芙、沈慈、吳曉蘭都進了，意外的是，邱南雪居然就這麽落選了。
人選定，周嬷嬷和陳嬷嬷準備送考官走，汪以芙總覺得有什麽怪異之處，這個時候，邱南雪突然喊起來，“大人，我有話要說！”
在場的嬷嬷們大都驚動，好不容易平平穩穩辦完了考核大事，不知她又要幹什麽，邱尚食和裴公公都在場，也不好當場訓人。
邱尚食慢慢回頭，問道：“你要說什麽？”
“我想問，如果在尚食局，每日煮飯燒菜，卻丢了自己的食材，會怎麽樣？”
汪以芙眉眼一擡，便知道他們這是架好了台子，等着她上台唱戲。
邱尚食正兒八經地，回答起邱南雪的問題來，“若在尚食局，丢了重要食材，是要打二十闆子，攆出宮去的。”
“那在本次考核中，丢了自己食材的宮女，是不是應該取消進宮資格？”
練習場的女孩子們都心頭一猛跳，這次考核，賽前他們都通過氣，都知道彼此做什麽。邱南雪雖不說自己做什麽，可她那珍稀材料擺出來，大夥都猜得到她做的是什麽，隻有一個人臨時改了自己的菜單。
邱尚食問道：“你且說說，是誰？”
邱南雪一根指頭指向汪以芙，斜眼恨恨看着她，喊道：“就是她，汪以芙！”
視線聚攏過來，衆人都好奇汪以芙該如何氣憤回怼，汪以芙卻比誰都淡定。
邱尚食又坐回了主座，裴公公猶豫一二，第二個落座，陳嬷嬷見他二人都回座，也隻能跟着坐回去。
邱尚食對汪以芙說道：“那個叫汪以芙的，你過來。”
汪以芙微笑上前，先行了個萬福禮，說道：“大人，小的在。”
“你丢了什麽食材？”
汪以芙心裏一歎好家夥，尋常人都得先問問邱南雪說的是不是真話，她直接先認定邱南雪說的就是真話，來問自己丢了什麽，那她也沒必要惺惺作态了。
“回大人，小的昨夜丢了肘子，所以臨時找食材，做了這道水晶三吃。”
“方才我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你不是正式的尚食局宮女，我也不打你的闆子，但是你丢了食材犯了錯，就沒有進宮的資格了。”
汪以芙還沒說話，一旁陳嬷嬷先替她着急起來，“大人，話可不能這麽說。
尚食局人多，忙起來腳不沾地，偶爾也會有失誤的地方，面對突發情況，能靈機應變，化險爲夷，這種品質更難能可貴，且是伺候主子貴人們，尤其是宴請命婦和國賓，最需要的品質。
這樣的人才不進宮，還有誰能進宮呢？”
邱尚食反駁道：“尚食局人多，可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一道菜從哪裏來，經過誰的手都是記錄在案的，做水晶肘子能把肘子丢了這種事情，在您手上，在我手上，可從來沒發生過。
還沒進宮就失誤，進了宮豈不是讓尚食局跟着遭殃？”
尚膳監的裴磊公公左右爲難，他又不是伺候主子貴人的，他是伺候太監大統領的，這選人進宮的事情，他實在不好多說什麽。
汪以芙聽她們來回辯駁，不過淡然一笑，既然人家發難了，她又何必客氣，随即問道：“那我可不可以問尚食大人一個問題？”
“你問吧。”
“如果在尚食局，每日煮飯燒菜，卻偷了别人的食材，會怎麽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