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心言看兩口針都浮起來，高興壞了，說道：“以芙，咱們以後都會嫁上好郎君，過上好日子的。”
汪以芙假笑應付，她這輩子能不能嫁人，還得看進宮以後還有沒有命活着出來，若有命活着出來，一定是鬧了一場沸沸揚揚的大事，那時大約也無人敢娶她了。
“好姑娘，願也許了，針也放了，還有什麽儀式要做麽？”
“以芙，你将來若嫁得好，可得好好謝謝我才是，記着是我今日非拉着你祈願，你才嫁得好的。”
“好好好，我謝謝你。你的腳沒事吧？”
許心言回頭看自己崴了的那隻腳，說道：“剛開始有些疼，現在……好像是疼習慣了，沒那麽疼了。”
汪以芙又被她給逗笑了，說道：“明日記得請太醫來看一看。”
“我知道的……”許心言想着在萬歲山上被人砍來砍去，忽而癟着嘴又要哭起來，“以芙，以後再有危險，你可别再替我擋着了，你若爲我死了，我肯定……我肯定也活不下去的。”
汪以芙最怕她哭，眼淚豆子掉起來沒完沒了的，趕緊勸道：“你哭什麽，咱們這不都好好的嘛。”
“你抱着我的時候，我害怕極了，我好怕你死了，你死了我可怎麽辦？”
“呸呸呸，别說這喪氣話了，什麽死不死的。”汪以芙伸出手，抱着許心言，續道：“咱們都會活得好好的，還得多找幾個如意郎君呢。”
許心言“噗嗤”一聲笑出來，擦了擦左右眼睛蓄的淚水，撅着嘴說：“明日你可得去昭和殿，給織女姐姐磕頭忏悔，不許再說這胡話了。”
拜完織女就得收拾了，許心言從左邊碟子裏拿了一塊餅，從中掰開遞給往以芙，又從右邊碟子裏拿一塊，也是掰了一半。
“左邊這個是玫瑰花餅，右邊這個是栀子花餅，都是宮外三禾齋新做的，宮女姐姐每年七夕都要買一些，我也求着她們給我帶。你都嘗嘗，喜歡哪個就拿哪個走。”
這餅的香有兩層，一層是烘焙面食的麥香，另一層是濃郁的花香，餅是千層餅，每一層比紙還薄，捏一下就碎，薄薄一層很容易粘在手上，最裏層是梅紅色的餡兒，拿起來咬上一口，外層酥脆，裏層的餡兒嘗起來又甜又糯。
栀子花餅的香則比較淡雅，内陷甜軟，吃了整個口裏都有栀子花的香味，汪以芙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真香啊~”汪以芙感慨道。
“你要是喜歡，我求宮女姐姐再想辦法捎些來。”
“捎就不必了，你拿兩個給沈慈，她嘗了一定能做出差不多的來，到時候再教我，我們自己做着吃，就不用求别人啦。”
“好！以芙，還是你聰明。”
許心言聽得以後能常吃沈慈做的鮮花餅，高興得差點兒要跳起來，若不是腳傷礙事，屋裏的人大約都能聽到她的動靜。
收拾完地上的東西，汪以芙便回房休息了，躺下床，滿腦子都是今晚壽皇殿的火，照着壯漢那猙獰的臉。
生死之間，那些絡腮胡子拿着刀向她沖過來，他們也夠耐心，一直埋伏到人多的時候跳出來，砍傷的都是太監宮女，沒一個要緊的人。
還好壯漢都被侍衛殺死了，突然發生的事，救援從山下上來都推着水車，山上都是樹，壽皇殿的火幸好沒燒遠。
這麽一想，便覺得不對勁了。
明日必有大動作。
果不其然，第二天嬷嬷們全都不在内教坊，讓她們自行練習所學的東西。
晚上回來的時候，整個内教坊宮女們都按六局各自聚集，由教習嬷嬷宣布了新的規矩。
第一，平日不許出内教坊，若有事要向嬷嬷禀告拿木牌進出。
第二，實行宵禁，酉時到寅時便不可随意行走，這一條整個京城都如此。
第三，不許遞東西出皇城，亦不許從皇城外捎東西進來。
除了宵禁，其他幾條對汪以芙都沒什麽要緊，隻是苦了那些常與家裏有溝通的宮女，最近這段時間大約是要收斂許多了。
皇城裏還改了許多規矩，進皇城的四個大門侍衛數量加倍，宮門亦是，所有進來的東西都得打開檢查，免得偷藏活人進宮。
接下來幾天，内務監又安排了太監嬷嬷們，将所有宮殿翻了個底朝天，在太監房裏翻出了一些牙牌色子之類的禁物，在宮女房裏翻出了一些定情私物，罰了一百來人。
殺伐之下，也沒有查清那幾個說着不明語言的壯漢，是如何進入皇城，埋伏在萬歲山的。
許心言繪聲繪色地說着這幾日的變化，汪以芙淡然笑着，說道：“如何進來的？那不就是自己人放進來的，不然，怎麽會查不到人呢。”
許心言湊到她臉上，嘴角還沾着糖漬，驚恐道：“自己人放進來的？”
“如果不是自己人放進來，他們還能怎麽來？飛進來的？”
“好~可~怕~呀……”
“你怕什麽，那些放進來的人，也不會專程來找你。”
“可他們見着我們，話也說不明白，就知道砍，也不認清楚人。”
“若要認人，也是去宮裏認，怎麽會在萬歲山認。”
“那他們到底是來幹嘛的？就爲了胡亂砍人嗎？”
汪以芙把調料歸置好，回頭又收拾起桌面，嘴裏說道：“七層寶塔燈，是皇後娘娘吩咐人置辦的，突然出事，内務監跟預判了似的，調了禁軍去增援，及時救火。顯得皇後娘娘年紀小，辦事不牢靠。寶塔出事又燒了先祖畫像，還不詳。”
“所以那些人，就是故意放進來借機生事害皇後娘娘的。以芙，你懂得好多啊……皇後娘娘這幾日都主動在欽安殿齋醮自省，做法事呢。”
汪以芙一回頭，驚喜道：“沒想到這位皇後娘娘，還是個聰明人。這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就隻怕聖上是個瞎子。”
“噓……”許心言忙把指頭豎在嘴巴上，悄聲說道：“以芙，别亂說話，要是被人聽到了，你這可是犯上的大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