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時無可奈何,隻能輕輕捏了捏她的臉。
雲軟枝就笑了,兩個梨渦陷進臉頰,很甜。
看到裴時,她其實心裏也松了一口氣。
人最怕的就是沒有希望。
暴雨吓得越來越大,風聲從四面八方的間隙傳進來,發出“嗚嗚嗚”的嚎聲。
夜色太晚了。
女孩子的房間不适合出現男人。
裴時幾次想離開,都被雲軟枝死死的摁住。
剛剛還笑顔如花的她,尖銳起來像一隻炸毛的貓,睜大眼睛神情嚴肅,“不許你走,這麽大的雨,你的傷口再淋就完蛋了。”
看着她水瑩瑩的眼睛,他隻好不再有動作。
雲軟枝這才舒了口氣。
她擡眸,溫和的裴時先生又變了,變得渾身散發戾氣,想必又經曆了許多令人不開心的事情。
看着悄悄心疼。
她很想過去抱抱他,可他的傷口太多了,哪一處都碰不得。
最後,隻能附身貼在裴時的腿上,讷讷地問:“裴時,你最近有時間嗎?”
少女瘦了,臉頰像被削尖了一樣,少了幾分嬌憨,多了幾分成熟感,那雙明澈幹淨的杏眼與記憶中的一樣,又與記憶中的有略微差别。
屋外風雨交加,可屋内少女偏着頭貼在他的腿上沖他笑。
裴時承認,他有片刻呼吸凝滞。
“有時間。”
少女笑了,輕輕撫上他的臉,聲音很溫柔,“那多在小花寨陪陪我吧,就當順便養傷了。”因爲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人又會消失不見,所以才要趁見面,提出要求。
裴時閉了閉眼睛,他知道自己自以爲不錯的自制力又崩盤了。
他向來不擅長拒絕少女的任何要求,目光在少女身上落下,他柔和了眉眼,低聲答應,“好。”
後半夜,裴時靠在床的邊緣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雷雨天又催眠,他睡的格外的沉。
雲軟枝規規矩矩躺在另一邊。
兩人保持着合時宜的距離。
一方面是怕自己壓到裴時的傷口。
另一方面,雲軟枝實在是不敢随随便便就玷污了她的藍月光。
畢竟兩人現在這個關系。
嗯……怎麽說呢……有點說不清道不明。
第二天,天上的細雨還是不斷在下,沒有半點停止的意思。
一大清早,裴時還沒起來,雲軟枝輕手輕腳踩着拖鞋,舉着一把透明色的傘就出門了。
她興緻勃勃地來到縣城裏的商場,在男裝店裏挑選起來。
商場裏的衣服鮮少有好看的。
價格也不便宜。
雲軟枝是個小富婆,但在吃穿住行上面,她隻有吃是不會虧待自己的,其餘方面則是能省就省。
但給裴時花起錢來從不手軟,她給裴時買了一件煙灰色的薄毛衣,又按照他的身材買了幾件襯衫。
拖鞋和個人用品全都沒有落下,就連刮胡刀都買了一把最好的。
最後到挑選内褲的時候,雲軟枝犯了難,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店員,在對方和煦的目光下,給家裏打去了個電話。
大山裏,帶着少女馨香的被子中,裴時睡上了這一年來最安穩的覺,直到房屋内的座機響起急促的鈴聲。
那柄座機是學校給雲軟枝配的工作機,家長平時聯系她都是打的座機。
畢竟學校是大山裏的,手機信号難免有不好的時候,座機倒是一如既往的穩定。
他起身,長長的手指拿起座機的聽筒,貼在耳邊,就聽見少女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裴時?你醒了嗎?我有事想問問你。”
裴時端正的坐在窗沿邊上,矜貴的臉龐透着一股溫潤的氣質,嗓音更是溫和,“嗯,你說。”
如果沒有身上那些血淋淋的傷口,他都要以爲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夢。
雲軟枝捂着手機,咬着嘴唇小聲地問:“雖然有點冒昧哈,但是我想問,你内褲的尺碼是多少呀?”
……
窗外吹過山風,裴時挑了挑眉毛,揉了揉跳動的額頭,恍惚間說出了一個數。
雲軟枝羞紅了臉,連着“噢噢噢”兩聲,才說:“那不說了,就這樣,我挂了。”
嘟……嘟……嘟
聽筒内一陣忙音傳來。
裴時覺得自己恐怕是沒睡醒,但一陣風刮在他的臉上,他又覺得自己可能是犯病了。
不然一大早,小女孩怎麽會來問他的内褲尺碼。
……
小花村的人是出了名的熱情。
今天正好是小花村的節日,學校從前天起就放假了。
一般少數民族的節日總是盛大歡快的,有時候比過年還熱鬧許多。
即使身處雨中,但家家戶戶都宰起了豬和生禽。
肉多了自然是要分的,平時舍不得吃都東西,放到這一天,大家都格外慷慨。
許多人都沒有忘了學校裏新來的老師,他們知道三個老師回去了一個,還有兩個留守在學校裏。
便有幾個村民帶頭背了一竹簍的肉和水果,冒着細雨,徒步走來了學校。
徐行早在昨天晚上就離開了,裴時來了,他自然就能放假,沒有接到裴時的電話,他也樂得脫離鄉村,回歸城市待上幾天。
于是村民們沒有找到徐行,才來到教室宿舍敲響了雲軟枝卧房的門。
等門開了,一群善良淳樸的村民臉上的笑容都僵了。
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他們全神戒備起來,“你是做喃的?”
裴時的手還放在門把手上,他以爲是雲軟枝回來了,眼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至一個中年婦女看出了端倪,忙高高興興走出來,“你們做啥咧喲,這說不定是雲老師的男朋友嘛。”
村民們想想也有道理,看向裴時的目光都帶着審視,仿佛在說:你要不是雲老師的對象,我們就送你上天。
裴時一時語塞,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輕聲問了一句,“你們有事嗎?”
淳樸的村民們哪懂得這些。
隻當他是承認了,立馬目光就有了一種“自己人”的親切感。
有人自來熟的靠着門與裴時搭話,說他福氣麽好得不得了,雲老師可真是個不錯的姑娘。
又有人說他也是一表人才,兩個人是天作之合。
村民們沒有什麽文化,可說出來的祝福詞卻是五花八門的,仿佛要把兩人誇獎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