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我叫趙二妮,是海城下面村上的人,小時候沒讀過什麽書,但也知道知恩圖報,今天多虧了你幫忙,我見你喜歡我的刺繡,不如這樣,你從這裏面随便選幾個,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趙二妮想了下,連忙又補充道:“當然,你要是不喜歡這裏頭的,我可以專門給你繡,隻要你給我圖樣,我就能繡出來!”
張小溪看着攤步裏裹着的那一個個制作精美的刺繡成品,明明是明珠般的東西,卻要被賤賣,心裏真是不忍。
同時,一個大膽的想法湧上心頭。
反正她都要幹老本行,不是嗎?
張小溪拿起一雙紅黃相間的喜慶虎頭鞋,反複端詳看了許久,忽然開口道:“你說,這種繡法是非物質文化遺産,那你們村上應該有許多婦人都會吧?”
趙二妮一驚,自己不過說了三兩句話,但對方卻把他們村子的大概猜了個七八成!
“妹子,你、你也太聰明了吧!”趙二妮捂住嘴,驚歎道:“确實如你所說,這種繡法我們村的女人都會,隻是……唉!”
她搖了搖頭,語氣裏透着幾分傷感,“我們村的女人雖然人人都會這種非物質文化遺産的繡法,但卻沒什麽用,當局隻是嘴上支持,卻從沒宣傳過,以至于現在都沒人相信我們是的繡法是非遺。”
“村裏的女人大部分都在家相夫教子,很少有出去工作的,家裏家外全靠男人,而我是沒辦法,我家那口子賺得少,再加上要了二寶,我隻能來海城試試看,能不能用這手藝賺點錢。”
張小溪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滿滿的無奈,但這就是農村寶媽的現狀。
她把虎頭鞋放下,用前所未有的認真目光看向女人,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我願意給你,還有你們村裏所有的女人一個就業機會,就拿你們最擅長的繡法賺錢,怎麽樣?”
什……什麽?!
趙二妮一愣,她怎麽也沒想到村裏婦女人人都會的繡法還能賺錢,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妹子,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張小溪從來不說話,而且這個計劃已經在心裏籌謀很久了,“你和村裏的女人都不需要抛家舍業,我就把工廠開在村子裏,這樣既能照顧到家裏,還能賺錢。”
聞言,趙二妮眼裏都在冒星星,這不就是她夢寐以求的工作嗎?!
她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妹子,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保證全村的女人都會到你那工廠裏刺繡,而且村裏比我繡法好的多得是,保證你滿意!”
說幹就幹,張小溪下午直接跟趙二妮回了家,打算去村裏實地考察一下,如果這件事真辦成了,她就辭掉安林的工作,把創業計劃提前!
兩個小時後,幾經輾轉,兩人終于到了趙二妮所在村子。
正如她所說,這是個十分落後的地方,村裏的建築大部分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破舊不堪的路燈,坑坑窪窪的水泥路,還有街邊不時投來的異樣目光。
想在這裏辦廠恐怕沒那麽簡單。
三人正在街上走着,不遠處突然慌慌張張跑過來一個老太太,她神色焦急,見到趙二妮連忙道:“二妮啊,你可算回來了,你家那口子喝酒回來見你沒在家,把門鎖都給踹開了,現在正在院子裏耍酒瘋呢,誰勸都不好使,你快去看看吧!”
趙二妮神色一凜,當即點頭,“謝謝你了李嬸,我馬上回去!”
說着,三人便加快腳步,好在拐個彎就到了趙二妮家。
兩間破舊瓦房,意見土坯房,院子裏還圍了栅欄,養了雞鴨,小菜園裏種了應季的蔬菜,破是破了點,但很幹淨,可如今……
栅欄被打開,雞鴨滿院子跑,園子裏的菜也被禍害的不成樣,綠色的新鮮菜葉子到處都是,看着都心疼。
而院子中間是喝得酩酊大醉,正在帥酒瘋的趙二妮的丈夫,許大柱。
見到趙二妮回來,許大柱破口大罵,“你個臭娘們還知道回來,老子喝了一天的酒,回來想吃口熱乎飯都沒有,你這婆娘是怎麽當的,還不趕緊滾去做飯!”
看着自己精心打理的家變成這樣,尤其是園子裏的菜,趙二妮心疼不已,她抿着唇,強忍住要掉的眼淚,剛要轉身去廚房,卻被一個人攔住。
“在外面鬼混喝酒,夜不歸宿現在才回來還有理了?還舔着臉要飯吃,我看你才像飯!”
張小溪眉頭緊皺,眼神堅定的看向趙二妮,“就不給他做!有力氣把菜園子毀成這樣,沒力氣做飯?想吃飯,自己做去!”
趙二妮動作一停,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許大柱,面色爲難,但到底是沒動身去廚房。
這一路上張小溪跟她講了不少關于自己的經曆,趙二妮這才知道原來張小溪也是個苦命人,不過離了婚,靠着自己的努力,豐衣足食,現在成了能開得起公司的大老闆。
她羨慕,也佩服,但是輪到她自己……家裏沒個男人能行嗎?
許大柱晃了晃腦袋,這才看清楚人,當即不悅道:“你又是從哪來的臭娘們,這是我家的事你管得着嗎!我花了那麽多彩禮把趙二妮娶回來,就是給我端茶倒水,做飯洗衣服的,不然我要她幹啥!”
他指了指躲在張小溪身後的趙二妮,怒道:“他娘的,趕緊給老子做飯去聽見沒?!我看你是擺攤擺出毛病了,少學城裏女人那一套,一天天分毛不賺,家裏全靠我一個人賺錢,讓你做個飯怎麽了,趕緊去!”
長久以來的壓迫讓趙二妮聽到這罵聲下意識的一顫,她低下頭,内心糾結了好久,腳還是動。
對啊,她現在沒有經濟來源,孩子吃飯上學都要靠男人,她多做點家務是應該的。
然而,趙二妮剛要走,卻又被張小溪攔住。
“來的時候我跟你說什麽了?都忘了吧?”
看着張小溪犀利又敏銳的眼神,趙二妮渾身一顫,
“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