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和溫正初的禮物都買了,要是不給黎子墨弄點什麽就顯得過意不去。
啊對,還有陸景明……
張小溪在古玩市場裏逛着,但她覺得以黎子墨的個性是不會喜歡這種古玩的,然而正當她準備去别的地方看看時,一道響亮的嬰兒哭聲傳入她的耳中。
“哇——哇——”
嬰兒的哭聲在喧嚣的市場裏并不突兀,甚至都沒人在乎,但許是自己快要當媽媽的緣故,張小溪下意識的往哭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不起眼的小攤上,一個面色黝黑的婦女正耐心哄着懷裏的娃娃,不一會兒一個年紀稍微大點,約莫五六歲的孩子手腳麻利的沖泡好奶粉,遞了過來。
“媽媽,弟弟沒準是要喝奶。”
婦人面上露出苦澀的笑,接過奶瓶子,語重心長的道:“辛苦你了大寶,謝謝!”
“大寶不辛苦,媽媽辛苦!”說着,小女孩還擦了擦婦女臉上的汗。
市場上人來人往,沒人注意到喝到奶的孩子哭聲漸小,也沒人注意到婦人臉上疲倦的神情,但這一幕落在張小溪眼裏卻非常刺痛。
一拖二還要出來擺攤,她隻想問這家孩兒他爹是死了嗎?!
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張小溪便走到了小攤面前,婦人見有客人來,疲倦的臉上馬上露出笑容。
“美女買點什麽?我們的刺繡都是純手工制作,被列爲非物質文化遺産的,攤子上的都是成品,如果你有需要我還能幫你繡到需要的地方!”
張小溪上輩子是幹服裝行業發家,對于刺繡也略知道一二,她拿起來一方成品的絲帕,細膩精緻的針腳,不論是顔色搭配還是線與線之間的轉換,都堪稱完美。
就是……刺繡時所用的針線和這方帕子等原材料有點劣質,不然絕對能賣剛高的價錢。
“這條手帕多少錢?”張小溪開口問道。
婦人面上一喜,她擺攤已經三天了,這是第一幢生意,便連忙道:“五十!美女要是喜歡,五十就拿走吧!”
五十……
繡上這一塊圖案至少要個把小時,不光是時間成本,還有人工成本,這麽好的繡法,一小時可不止五十。
這種純手工刺繡若是放在互聯網上,至少能賣到三位數,可她卻隻要五十。
婦人見張小溪沒說話,還以爲自己要貴了,她咬了咬唇,“要、要不然四十也是可以的。”
生意難做,她很珍惜有客人來攤前的機會,更重要的是今天要是還沒有錢進賬,她和寶寶們連今晚飯都沒着落。
“要不……三十?”
張小溪沒接話,而是默默從包裏拿出五張紅票子放到婦人身前,“别自降身價,你繡得很好,絕對值這個價。”
五……五百?!
那是他們家半個多月的收入啊,她捧起錢,一時間眼淚都在眼眶打轉,但旋即她又想到什麽,連忙就要把錢給張小溪退回去。
“客人這可使不得,這刺繡就是我在家帶孩子時閑着沒事繡着玩的,哪值這麽多錢,我可不能收,你還是按五十塊給我吧!”
這個人咋這麽倔呢!
錢原本都退回來了,張小溪又重新塞回去,她力氣有些大,聲音裏還帶着幾分愠怒,“我說你值這個價就值,爲什麽要把自己看得一文不值呢?!”
婦人愣了下,似乎被這句話戳中了心底某處她一直不願面對的地方。
懷裏的孩子又哭起來,讓她有種被拉回現實的挫敗感。
“哇——哇——”
婦人連忙點頭哄孩子,長歎了口氣,“唉,我就是個家庭主婦,哪有客人你說得那麽厲害,什麽價值不價值的,勉強混口飯吃罷了。”
張小溪不是不理解底層小人物的心酸,但正因爲過得不好,才要努力出頭,争取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把自己的日子過得蒸蒸日上,不是嗎?
看着低頭哄孩子的婦人,張小溪無奈開口:“孩子他爸呢,先不說你出來擺攤一拖二這麽辛苦他有沒有良心,市場環境這麽雜亂,對孩子也不好啊。”
最近人販子猖狂,不懂事的孩子是他們最喜歡下手的對象。
說起這個婦人長長歎了口氣,語氣裏有悲傷也有無奈,“孩子他爸也忙着賺錢,沒時間管我們,但是養兩個孩子光靠他一個人怎麽夠,我也是想貼補家用,所以才……才出來擺攤的。”
這樣的回答也在張小溪料想之内,從古至今,女人的命運有幾個是不坎坷的。
就在這時,市場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大喊——
“城管來了,城管來了!”
這地方不屬于商業街,隻是距離古城的店鋪比較近,所以很多出不起鋪面房租的人都會在這裏擺攤,而擺攤最怕的就是城管。
“嫣然,快拿上東西跟媽媽走!”婦人神色忽然緊繃,身邊的小女孩也很眼力勁,二話不說就要抱起來攤子上的東西跑路。
可是攤子這麽大,東西這麽多嗎,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哪裏拿得動,而婦人手上抱着孩子,還要拎着奶粉奶瓶熱水壺之類的東西,更是分身乏術。
眼看着城管就要朝這邊走來,婦人急得眼淚都快出來,這一攤子東西可是她費了不知道多少個夜晚繡出來的,若是被沒收了……她又要好幾天出不來攤。
就在這時,張小溪拎過攤布的一角,淺淡的聲音十分冷靜,“小妹妹,你拎着那一頭,我拎着這一頭,這樣省力。”
婦人感激的看了張小溪一眼,強忍住眼角要流出的淚水,三人合力,總算在城管來之前把東西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婦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因爲跑得太快有些颠簸,懷裏的孩子一直哭,哄了好久才哄好。
她把兒子交給小女兒先看着,然後帶張小溪走到一旁單獨說話。
“妹子,今天的事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那一攤子東西可能都要被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