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雞場規模很大，三棟大廠房，還有一棟小二層自建房，一樓是食堂，二樓是辦公區。
張小溪跟門口看門的說一聲，去了二樓最裏面挂着“總經理”牌子的辦公室。
笃笃笃——
“請進。”
張小溪推門而入，很簡陋的辦公室，黃漆木頭桌子，劣質的老闆椅，還有幾個鐵皮櫃子，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雞糞味兒，這就是張瘸子的辦公室。
看見來人張瘸子先是怔了下，他這輩子都沒想過能再見到張小溪，這個漂亮的女人确實很吸引他，但再怎麽喜歡他也忍受不了她聯合曹美蘭騙他的錢。
“有事嗎？”張瘸子臉色難看，因爲那十萬塊錢張家還沒還，沒把張小溪趕出去已經夠給面子。
張小溪也不意外，面帶笑容的坐到旁邊的沙發上，“我媽叫我來給張哥道個歉，之前的事确實挺不好意思的。”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别說對方還是個美人，張瘸子隻是哼了哼，拿出一根煙點燃，吞雲吐霧的道：“道歉？道歉也要有誠意吧，你們家什麽時候能把那十萬塊還了，再來道歉！”
張瘸子想想，又補了句，“讓曹美蘭親自來！”
十萬塊，這麽多。
張小溪猜到以曹美蘭貪婪的性格會收錢，但沒想到這麽多，怪不得她三番五次來糾纏自己，敢情是爛賬沒法還了。
她心裏大概有了數，面上卻一副非常驚訝的樣子。
“啥？我媽沒來還錢嗎？”張小溪避開對方目光，低着頭，喃喃自語道：“不對啊，她收了那麽多錢，怎麽會……”
雖是喃喃，但張小溪音量控制得好，對方正好能聽清。
張瘸子皺眉，聽出話裏不對勁，連忙問道：“張小溪，你把話說清楚，你媽有錢沒來還賬嗎？”
張小溪心虛一笑，聲音誠懇又抱歉，“張大哥，事情是這樣的，我昨天發了一筆獎金給我媽了，再加上家裏的存款，應該夠十萬。我千叮咛萬囑咐她一定要把錢還你，今天回家的時候聽我媽說錢已經還了，所以我才想着來跟你當面道歉，誰承想……”
張瘸子一聽這話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一個村裏住了幾十年，大家都清楚曹美蘭愛占小便宜、貪财的性子，這樣的事她真能幹出來。
“好你個曹婆子，有錢不還，還騙人，豈有此理！”張瘸子拎起拐杖，騰地一下站起來。
他每次去要賬曹美蘭都說快了快了，敢情對方壓根沒打算還，他一個四十多歲的爺們，竟然被個老婆子耍着玩，能不生氣嗎。
張瘸子路過張小溪身邊，聲音緩和了下道：“小溪妹子，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說着，他風風火火出去，沒出十分鍾又回來了，手裏還提着兩隻大公雞。
“你媽是你媽，你是你，一碼歸一碼，小溪妹子你是個實誠人，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張瘸子把兩個雞籠子放下，懇切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是咱可以做朋友，我挺喜歡你的性格的有啥說啥，這兩隻公雞你拿回去吃，都是山上的溜達雞，沒喂過激素飼料，純天然長大的，城裏頭有錢都買不到，你回去炖雞湯，好好補補！”
“張大哥，我……”
張小溪本想拒絕，被張瘸子一口否決，“行了，你别跟我客氣，我就不送你了，還有要緊事辦，先走了！”
說完，張瘸子推門就出去了。
他當然要去找曹美蘭算賬，有錢不還什麽意思，今天必須讓她把這十萬塊錢還了！
啊這……
張小溪看着籠子裏咯咯哒叫的公雞，心裏犯難，不知道網約車大哥讓不讓公雞上車……
*
“哎呀這個絲巾好看，再配上去年你姐給買的裙子，是不是有貴婦人那味兒了！”曹美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笑得格外開心。
當然，最令她開心的是趙啓明那些禮物去商場退了後換的錢，足足七千多，再加上他給的一萬，今天真是大豐收。
而那些不能退的，她就自己留下，比如這條絲巾，還有張小峰喝的茶。
“媽，貴的茶就是不一樣，我都泡第二遍了竟然還這麽綠！”
曹美蘭白了他一眼，“瞧你那點子出息！”
母子倆正高興呢，就聽見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地面震顫，七八個漢子湧入自家院子。
張小峰吞了口唾沫，“媽，好、好像有人來了。”
農村裏住的都是平房，而且除了晚上睡覺時，白天門基本不上鎖，所以張瘸子一推門就進屋了。
他一手拄拐，另一隻手上拿着根粗粗的鐵棍，後面跟着六七個身形壯碩的漢子，每個人表情都兇神惡煞的。
曹美蘭的臉瞬間白了，心裏害怕，但還是強撐着道：“青天白日的你們要幹什麽，這是私、私闖民宅懂不懂？信不信我告到村裏讓你們……”
“讓我們怎麽樣？我還想告你欠債不還呢！”張瘸子打斷她的話，一眼就看到了攤在茶幾上的紅票子，他猛地一揮棍子打碎旁邊的瓷瓶子，怒道：“曹美蘭你個死娘們，不是說沒錢嗎，這特麽是啥！”
曹美蘭心裏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她連忙撲上去護住自己的一萬七，心虛的笑道：“不是的，張哥，這些錢是……是我們家小溪的，我不能拿自己女兒的錢還我的賬啊！”
“你少特麽糊弄我！”張瘸子冷笑一聲，“這麽多年村裏誰不知道你三天兩頭去你女兒家搜刮東西，張小溪沒少給你錢，也沒少給你買東西！别以爲我不知道，你手頭有錢，就是不想還！”
“不是，不是的！”
張瘸子已經沒有耐心了，他往前走了兩步，怒瞪着曹美蘭，“我最後問你一句，還？還是不還？”
張瘸子是村裏的養殖大戶，不少村民都要靠着他的養殖場吃飯，得罪他跟得罪整個張家村的人沒什麽兩樣，但是……
曹美蘭急得快哭出來，“張哥，我真的沒錢啊！”
沒錢？
呵！
張瘸子笑了，笑得非常可怕，他手一揚，“跟我搬，把家裏能搬的都搬走，一樣不留！”
身後的漢子們：“好嘞，張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