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都同手同腳了,還被跟着他一塊來迎親的親朋好友們恥笑了一番。
催妝的時候,倒是出了一番風頭。因着他的身份,又在秋山書院讀書過,更加在平叛的戰亂裏出生入死過,所以無論是世家子,還是文人,武将,朝堂裏面但凡能說出一個名字的年輕人都來了。
這般的陣仗,羨煞了不少人。終于牽着美人歸了,臨進家門,又有克擇官手拿着花鬥,鬥裏面裝着粟米,豆子,銅錢,彩色的果子等物,嘴裏念念叨叨美好之詞,然後把這些東西都撒出去,來看迎親的孩子們就會争相拾取。
甯朔也想撿一些,忍住了。
凡是帶着寓意好的東西,他都要。
等到進門,跨過馬鞍,又要壓襟,坐虛帳,拜先靈。等這些都完了,已經折騰了許久,正好到了吉時,便夫妻對拜,撒帳。
他就要出去陪酒了。
陪完酒,又回來掀蓋頭。他忍着緊張之意走到宴鈴的身邊,瞧見她的雙手緊握,想來也是緊張的。他就更緊張了,生怕做錯了事情讓她難堪。
人生大事,馬虎不得,他沉下氣,屏住呼吸,手穩穩的将蓋頭掀開,宴鈴的臉便露了出來。
他便覺得自己要哭了。
他也是讀書十幾年的人,但此時此刻,卻沒有一句話能用來形容此時的心情。他和宴鈴,緣分如此深厚,當初選擇留在嶺南的時候,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與她做夫妻。
然後恍恍惚惚之間,就聽有人問:“生不生——”
他無意識點了點頭,“生。”
屋子裏面的人就笑了起來。有婦人大笑出聲,“哎喲喲,這是問新娘子,你答什麽,怎麽,你要替新娘子生啊!”
甯朔罕見的紅了臉,盛宴鈴本是好奇的,被他這麽一弄倒是隻剩下害羞了。她發現啦,三哥哥緊張得手都在抖。
她就笑起來,不經擡起頭,便笑進了他的眸子裏。甯朔凝眸,也笑了。
如此,是個人都知曉他們恩愛感情好了。就有人跟二少夫人道:“瞧着你家的都是冷面人,如今終于出了個笑臉人。”
說話的夫人跟二少夫人年歲雖然大不了幾歲,但她還見過甯國公府和二少夫人的婚事。甯國公婚事的時候她還小,躲在母親的身後看新郎挑蓋頭,當時甯國公那一張冷面可給她留下不少的印象。
然後就輪到了甯朝。甯朝跟他爹簡直一模一樣。
如今好了,甯朔終于有個笑臉了。她調笑道:“你家甯朝如今有笑臉嗎?”
二少夫人無奈的道:“沒有。”
女人就笑起來。再看新郎和新娘,又羨慕起來:“婚前就有情意,婚後才能彼此消磨。”
好好的日子,說這個做什麽,二少夫人有些不滿,岔開話題,眼見甯朔要坐在壓襟上,她連忙走過去道:“要是坐下去,就是壓住了新娘子一頭。”
甯朔連忙站起來,“我剛剛可沒挨着。”
屋子裏的人再次大笑起來。
甯朔臉再次紅了起來,讪讪的,倒是跟往日裏不同,跟個毛頭小子一般。然後就更加注意起來,一言一行都不敢出錯,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的規矩都做完了,屋子裏的人散去,他才舒出一口氣。
他道:“我方才丢臉了吧?”
盛宴鈴捂着嘴笑,“沒丢臉,反正也隻成這麽一次婚。”
甯朔笑起來,“你肯定在心裏笑話我了的。”
盛宴鈴起身去摘自己的簪花等東西,甯朔趕緊幫忙,一邊卸首飾一邊問:“這般多這般重,壓在脖子上面,是不是不舒服?”
盛宴鈴點頭:“是啊。”
她都要被壓得脖子擡不起來了。但其實也沒有太注意,她太緊張了,隻有松神的時候才會覺得重。
甯朔:“你也緊張?”
盛宴鈴:“廢話。”
甯朔就知曉自己确實是說了一句廢話。但兩人如此獨處,他又開始緊張了。
他知曉後頭要做什麽,便擔心吓着宴鈴。
他咳了一聲,“要不要換件衣裳?嫁衣也重吧。”
盛宴鈴嗯了一句,她要去屏風後面換。人還是害羞的,到了屏風後面回過味來,小聲道:“你轉過身去。”
甯朔轉過去了。他還想:他和宴鈴,雖然是熟悉至極,但若是宴鈴害怕,他就緩一緩。
也不是要急在今日的。他們是夫妻,一輩子都要在一塊,一時半會的,他也等得了。
但等他回頭的時候,卻見宴鈴已經換好了寝衣,滿臉期待的坐在了床上。
甯朔:“……”
也許是他不對。是他誤會宴鈴了。
盛宴鈴确實害羞之外,還有些期待。她先跟着五姑娘看“話本”,昨晚上又看了避火圖,對男女之事,确實還有些好奇。
但這般的好奇,女子是不能說出來的。她現在就很害羞。
甯朔便走過去,試探性的道:“我們今晚……一起睡?”
盛宴鈴聽見聲音,不由得露出狐疑:“不一起睡,你還想去哪裏睡?”
哪裏有新婚之夜就分房睡的。
甯朔好笑:“我是怕你不願意。”
盛宴鈴便覺得他實在是容易多想。婚前兩人心心相印,婚後哪裏能不願意呢?
她小聲道:“我隻是有些緊張罷了。”
甯朔就坐在她的身邊,手指頭慢慢的勾過去,點了點頭,“嗯,我也很是緊張。”
盛宴鈴覺得他的手好熱。
她也不由得熱起來。她覺得身子酥酥軟軟起來,有些不自在,然後就問了一句:“我帶了書來,你要不要跟我一塊看看?”
甯朔就笑起來,笑得盛宴鈴紅了臉,“本來就是……那你看不看?”
甯朔不敢說不看。男人于此事上,應當是有無師自通的本領。他之前也是看過這些書的,看過,就懂了。
宴鈴單純,她以爲他不懂。他就跟着一塊看。
于是新婚當晚,小夫妻就看起了避火圖。
當晚也是學着裏面的姿勢做的。
一晚上都在學習,食髓知味,甯朔自己就折騰了一些新的花樣出來。
第二天早上,兩人都沒有起來。
甯國公府盛宴鈴是極爲熟悉的。栗氏又是至親的姨母,睡過頭了,兩人倒是沒慌。簡單收拾一番過去,時辰正好好。
栗氏就摟着盛宴鈴笑,“你三哥哥待你還體貼嗎?”
盛宴鈴的臉就紅燒起來,“體貼的……”
栗氏哈哈大笑,五姑娘瞧見她的笑意就知道問了什麽,捂着嘴巴笑了笑,道:“母親,你就别逗她了,她臉皮薄。”
又吃了飯,拜祭過祖先,便是新媳婦安穩下來了。
盛宴鈴跟着二少夫人後面學操持家務。其實也不用她操持,不過是學着管一屋子的下人。
但也用不着她管。甯朔的屋子裏下人極少,官桂和徐媽媽兩個人就能管好。于是,她發現,除了換了個地方,她好像跟之前做姑娘的時候沒什麽兩樣。
栗氏還跟她道:“你還小,身子骨沒長全,萬不可輕易懷上孩子。生孩子就是走鬼門關,咱們要萬無一失才行。”
盛宴鈴很是聽話。她成婚之後,就跟五姑娘一塊跑書局去了。
甯朔有時候回來都看不見她的人,要麽是進宮,要麽是在外頭買鋪子,栗氏也很支持她們,掏了銀子給她們。
盛宴鈴還開始交朋友了。剛開始是跟在五姑娘身後,後來是自己出門交朋友。她跟五姑娘兩人在世家千金的口袋裏掏了不少的銀子。
如此過了一年,她才後知後覺的跟甯朔道:“我性子好像厲害了許多。”
甯朔大笑起來,捏捏她的鼻子,“你才反應過來啊。如今誰不說你有一張利嘴,有顆七竅玲珑心。”
盛宴鈴不好意思的道:“其實,我是個内斂的人。”
然後就聽甯朔道:“宴鈴,陛下要命我爲兩廣總督。”
盛宴鈴如今一聽官名就知曉是什麽意思,高興起來,“那就是要去嶺南了。”
甯朔點頭,“是,陛下馬上就要頒發政令,我此次去江南一帶,怕是不太平。你……要跟着我一塊去嗎?”
盛宴鈴點頭,“我也要回嶺南看看阿爹阿娘和阿兄他們。還有昭昭和黃家兄長,申家阿兄。”
她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他們了。
她依偎在甯朔的懷裏,“京都的事情,交給五姐姐就好了。我們去嶺南,我也想在那裏開書局。”
她自己就做女先生。她道:“我還要教書育人,到時候以我總督夫人的名号,怎麽樣也能收些女學生來吧?”
甯朔聽着她的宏圖大業頻頻點頭,“可以,可以。”
他遞過去一本書,“如今,我家宴鈴也做先生了。”
盛宴鈴也将一本書塞到他的手裏,“先生,那就請你,多多指教。”
兩人相視一笑,擁在一塊,說着悄悄話。
“咱們回嶺南,先去拜見父母,再就是要去拜祭不雨川老大人。”
“還要給昭昭他們帶好禮。”
“爹娘在給兄長說親了,說不得我們過去,還能參加兄長的婚禮。”
“先生。”
“嗯?”
“你還記得第一次見我的樣子嗎?”
甯朔自然記得。
他道:“你那麽小一個人,扒在門框上,問我……”
“你是不是有很多書。”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那個小姑娘長成了大姑娘,做了他的妻。
我佛慈悲。
嶺南留我,京都逢爾。
正文完結。
咳。過審不了。
今天開始寫番外了昂。
争取三天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