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然說得好聽,但是“說服”兩個字換成“鎮壓”更加準确。
盛宴鈴很是義憤填膺,“我怎麽覺得他不懂事呢?這般的時候,他不去找江南學子們商量如何疏通南北惱怒之火,光請不雨老大人去鎮壓有什麽用?老大人本來就是南邊的人,即便名聲再盛,北邊學子也不會給面子的。”
五姑娘倒是理解,“他估摸着已經說服了南邊,這時候需要請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去壓住北邊。隻要兩邊無事就好,其他的,就不是現在需要想的事情了。”
“但隻堵不疏通确實不好,由他出面來請三哥哥确實不好。”
盛宴鈴嘟囔一句,“就是啊,想要做事,就自己去請啊,讓三哥哥去做此事幹什麽,咱們甯國公府本就是睦州老家的,根在江南,他去請,未免被人咬口舌。”
五姑娘好笑起來,“還沒嫁呢,倒是護得厲害。”
盛宴鈴不好意思笑了笑,誰的人誰心疼。正要再說幾句甯朔最近尤爲辛苦,就聽人來說不雨川有請。盛宴鈴大驚,“難道老大人真想插手此事?”
五姑娘皺眉,“不見得。估摸着是有其他的事情。宴鈴,你快去吧。”
盛宴鈴一琢磨,也覺得是,南北之事可用不上她,這幾次不雨川老大人用上她的,隻有她那一手畫畫的手藝。
難道案子又有進展?
她高興起來,跟着管家就要走,誰知道又在門口碰見了吳禮。
盛宴鈴抽抽鼻子,對攔住路的吳禮道:“我隻是個小女子罷了,不過是去給不雨川老大人做頓吃食。”
吳禮已經焦頭爛額,這幾日鬧事的就有他的交心好友,甯朔将人抓了他管不了,但是這等局面是要控制的,不然就亂套了。如今普天之下,能做到此事的就隻有不雨川老大人。
他小聲道:“盛姑娘,如今正是國之危難時,還請一定要對不雨川老大人說出今日難局,請老大人想想辦法。”
盛宴鈴:“我不懂你們的事情,你要是想請,就自己去嘛。”
吳禮卻有遲疑,道:“不瞞姑娘,我家父親不願意我參與此事。如今這些事情,我也是瞞着他們做的。阿朔卻在衙門做事,又深陷其中,我就想着請他……”
盛宴鈴淡淡哦了一句,“我明白了。”
吳禮一喜,“盛姑娘明白了?”
盛宴鈴點頭,“你就是什麽都想要。”
吳禮:“……”
他臉一紅,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盛宴鈴已經走遠了。他隻好去找五姑娘纾解,低聲道:“我也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想要爲大家好罷了。”
五姑娘嗯了一聲,“我知曉你沒有壞心。”
吳禮又高興起來,“曦曦,還是你懂我的心。盛姑娘剛剛說的話……”
五姑娘:“她也沒說錯。”
她道:“你确實貪心。”
吳禮歎息,“是,我是想要保全所有人的。請不雨老大人去,讓北邊的學子們散去,是最好的辦法了。”
五姑娘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宴鈴不喜歡吳禮,是站在三哥哥的立場上。吳禮是站在南邊學子的立場上。
她身爲他的未婚妻,此時此刻,扪心自問,發現自己的立場既不在三哥哥身上,也不在吳禮身上。
她就淡淡笑了笑,“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
盛宴鈴被直接領着去了刑部的牢獄裏。不雨川已經在等她了。她一來,不雨川笑着道:“又要麻煩你了。”
盛宴鈴誠惶誠恐,“是我應當做的。”
她很鄭重的道:“我很慶幸自己當初學了這門手藝。”
彼時學的時候不過是因爲先生一句玩笑話罷了,但她憋着勁真學出了所以然來。如今想來,很是感謝當初的自己。
她坐下,開始描繪孫良志口中的人。
孫良志瞪大眼睛回憶當年的事情。
“我記得,我跟哥哥相認的那一年,是他送來了信。就隻有那麽一次,也隻有那麽一眼。”
“最初的時候,我還記得,但後面時間久了,便記不住了。可這些日子,我想啊想,又想起來了。”
人在極力求生的時候,是能夠絕處逢生的,這種事情是有可能發生的。盛宴鈴道:“那你描一描。”
孫良志:“他的眼睛狹長,眉毛也濃,不長不短。鼻梁很高,比一般人的高。”
他閉上眼睛,繼續道:“他很瘦,大概跟我一樣高。”
他想了想,又道:“腦袋是圓圓的,嘴唇很薄。”
又說了一些其他的特征。
盛宴鈴修修改改,一筆一畫在紙上畫出個雛形。畫好了又給孫良志,按照他的描述又修改了好幾遍。等到畫好有個五六像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
甯朔來了刑部。他将學子的事情交給督察院督正之後就聽松墨說了不雨川請了宴鈴來牢獄的事情,便知曉是有了新的進度。
他急急忙忙趕來,正好就碰見了宴鈴将畫遞給了不雨川。
他過去行了禮,“先生。”
不雨川笑着道:“阿朔,這人你可認識?”
甯朔搖搖頭,“不認識。”
不雨川:“你不認識,我也不認識,但張貼告示出去,總有人認識的。”
又道:“牢獄裏面涼,你快帶着盛姑娘回去吧。”
甯朔哎了一聲,“是。”
他看着畫像憂心忡忡,“先生……如此張貼出去,好嗎?”
不雨川颔首,“此事已經鬧得很大了,不大一點怎麽對得起幕後兇手?”
甯朔總覺得其中有些不對勁。但他沒有直說,隻帶着宴鈴回了甯國公府。一路上見她一直思慮不甯,笑着道:“這是好事,你怎麽還不高興了?”
盛宴鈴:“我知曉是好事……但我總覺得,這個人的眉眼,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甯朔:“你見過?”
盛宴鈴悶悶的:“我隻覺得自己見過,但我平生所見之人都是有數的,我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