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夫人就帶着盛宴鈴和五姑娘上了馬車去伍家。待馬車簾子放下來,甯朝心頓了頓,轉身問甯朔,“你二嫂嫂是不是不舒服?”
甯朔正想着前日皇帝想要開恩科的事情,聞言慢了半拍才擡起頭:“什麽?”
然後恍然回神,“二嫂嫂?沒有不舒服吧?我方才看見她和宴鈴曦曦說得正歡啊。”
不過想了想又道:“許是我沒看出來吧。二哥哥跟二嫂嫂至親夫妻,應當比我看得仔細。二哥哥既然擔心,不若待會親自問問二嫂嫂。”
甯朝聞言心裏不明所以的悶了悶,靜了靜才道:“你二嫂嫂今日有些奇怪。”
甯朔:“哪裏奇怪?”
甯朝:“說不上來,她好像……沒有問我有沒有用早膳。”
也沒有送早膳過來。
甯朔就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問問。”
甯朝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有些頭疼:妻子的異常讓他出神了。有這些時間,已經可以多想幾件朝堂之事。
甯朔也沒管他,他還在想開恩科的事情。
馬車搖搖晃晃往前行,今日甯家兩位少爺都去吃席。甯國公是不去的,他今日要上值。甯晨昨日休息一天之後又回了國子監。
今日伍家也算不得重宴,去的男客不多。甯國公府來了兩個少爺,伍家大少爺親自過來迎接。
甯朔被領着坐在主桌之側,一轉身就看見了坐在末尾的扶綏波。
他眼神一凝,舉着酒杯沖他笑了笑。
扶綏波是個多機靈的人,馬上就端着酒杯過去說話了,“甯三少爺。”
甯朔請他坐下來,溫和道:“上次見到大人來不及多說說話就走了,大人的事情可辦好了?”
扶綏波點點頭,小聲回:“上回我去吏部,事情能走得那麽順,還是多虧了您。”
甯朔:“怎麽?”
扶綏波:“您臨走之前不是還讓小厮給我送了張帕子嗎?說是我的身上濕了,應該擦一擦。”
甯朔了然:“是,隻當時我也忙着辦事情沒立即想到,後來還是走到半路才想起此事,就讓小厮跑了一趟。”
扶綏波:“那位吏部管事還以爲咱們認識,很是給了我方便。”
甯朔就笑起來,覺得這位扶大人真是個妙人,這番話就直接拉進了兩人的關系。
但他那日也是有意爲之。他道:“能幫上大人的忙,便是幸事。”
他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很是讓扶綏波親切——至少不是個老狐狸,他如今最是恨老狐狸了。
甯朔問他:“大人如今在哪裏高就?”
扶綏波:“在禦史台,隻是一個小小的給事中。”
甯朔一本正經:“官不在大,在于心,我家先生說,世上之官都是要爲民做主的,官大官小,要靠百姓論之才有定論。”
扶綏波知曉他是不雨川老大人的弟子,聞言激動道:“老大了所說極是,我也是這般想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去給老大人磕個頭,我在渝州書院的時候還瞻仰過老先生刻在石碑上的詩。”
甯朔:“我可以爲你說一說,但是能不能去,還是要看先生的意思。他最近很忙……你也知曉的。而且他平日裏也不見客。”
扶綏波今日已經很驚喜了,他沒想到甯朔能這般好說話,真好啊,還是嫩茬子好說話。
眼見就要開席,他是不能在這裏的了,于是道:“我先去席面上坐,等到席散了,我還要請你喝一杯。”
甯朔點頭,等人走了,甯朝好奇,“你結交他做什麽?”
甯朔:“覺得他是個做實事的人。”
他派人去探過他,這人算不上廉潔,也曾經收過商戶的賄賂銀子,但銀子不大不小,即便是查出來也不能懲處他太多——可見是個小心翼翼且熟讀律法的人。
不過這人卻也有自己的堅持,不說别的,就從他在京都不富裕卻不肯入手茶陵一般。
甯朔想了想,席面還沒散,他就端着酒杯過去了。
他端着一張在官場中人看起來很稚嫩的臉道:“扶大人,我方才想起下午還有事情,怕是不能跟你去喝酒了,明日要陪着先生去刑部,你看後日喝酒可以嗎?”
扶綏波就愣了愣,連忙道:“可以可以。”
他就是随口一說,也沒想過人家這般鄭重的當成個承諾了。
他還有些感激在。
他同桌的幾個人見了眼熱,便也跟甯朔說起話來。甯朔舉着酒杯喝了一圈,最後笑着道:“與你們說了一番話,才發現你們竟然都是江南那邊的。”
一個睦州的人道:“三少爺,說起來,咱們還是同宗——我也姓甯。”
馬上就有人笑着道:“一表八千裏,可算不上同宗了。”
睦州人皮笑肉不笑,“也是,也是。”
甯朔感喟,“江南多才子。”
扶綏波點頭,“是,往年幾乎一半多的舉子都來自于江南。”
他道:“我往年不在京都,不能看百家舉子考試,明年有春闱,便能看見了。”
睦州的人刺他,“怎麽,扶兄自己春闱的時候沒見過盛景嗎?”
扶綏波爺不惱怒,笑着回:“自己那時候?緊張到不知道天地爲何物了,自然看不見其他人、”
同桌的人俱都笑起來。
甯朔看了一眼衆人,而後低聲道:“扶大人,借一步說話。”
扶綏波心一凜,以爲他有什麽大事,結果還真有大事。
他說:“今年是陛下大壽,各地又有祥瑞送來,陛下便有意在今年增開恩科。”
“大人想見的盛景,怕是就要來了。”
扶綏波詫異,他剛來京都,這般的消息尚且還打聽不到,聞言高興道:“真是天賜恩德——這般一來,便能讓多少人如願啊。”
但想了想,又覺得爲難。朝廷取士,自有規則,今年一次,明年一次,要這麽多官員做什麽?
如今官缺可不多。
陛下這是什麽意思呢?
事情還沒想明白,甯朔走了。他坐回去,又被同桌的人酸不溜秋的呲了呲,“怎麽,說了什麽大秘密?是要升官了?”
扶綏波也不得罪,隻笑着道:“沒有的事情,喝酒,來,喝酒。”
他今日已經夠顯眼了,不打算再高調,結果酒剛喝兩杯,伍大人的小兒子就親自過來請他,“扶大人,我父親說好久未見你,想見你一見。”
扶綏波暈暈乎乎的跟着走了,在一群羨慕嫉妒的目光很中琢磨來琢磨去,終于琢磨出了今日運道可能的緣由:約莫是三月前,他踩了一次狗屎。
應當是應在今日了。
終于!還剩一更了嗚嗚嗚。我繼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