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态度暧昧,既沒有說不讓查,還在衆臣面前口頭肯定不雨川重審,但又好像不管不顧,不聞不問,沒有給任何實際幫助,以至于到現在,這樁案子隻有不雨川和甯朔在跑。
可以說是雷聲大雨點小,但也可以說是兩人的一舉一動,牽動着無數人的心。
知道他們最近在查管家的事情,“有心人”還匿名寫信去不雨府裏,剛開始甯朔還很激動,後來收到的多了,就知道這是有人在“戲耍”他們。
他拿着信件攥在手裏甩了甩,送去廚房給廚娘做柴火了。
不雨川見了點頭,“咱們這是逆于人群而行,肯定不是順風順水的,你能這般平靜是好事,查案子,無論兇手是什麽樣的人,給你多少迷障,你要做的不過是找到事情本身的真相。”
“所以,查案的時候,一定不能暴躁,也不能心氣浮躁,隻能沉住氣,繼而一鼓作氣。”
甯朔受教點頭,“學生知道了,謹遵師命。”
不雨川已然有些累了,但今日說了會教導,便将其他的話也說了出來,“你聰慧過人,定然知道咱們如今的局勢,也不過是陛下想要平衡。”
“最初,太子盛于晉王,便有了晉王做嫡子,嫡子的位置一定,晉王門庭若市,陛下心裏不樂意,正好我去找他,他便順勢同意,讓晉王心有餘悸,也讓臣子們繼續觀望。”
“陛下之心,路人皆知,不過是給一把稱兩邊不斷的添添減減,所以即便是晉王,也隻是擔心咱們查出些什麽來讓他痛失援手,而不是讓他敗于太子。”
甯朔點頭,“學生明白。”
不雨川:“我們真正要注意的,是那個真正的幕後真兇。”
甯朔輕輕皺眉,“先生還是認爲兇手不是晉王嗎?”
不雨川搖頭,“不是,另有其人,隻是我不能确定是誰罷了。”
甯朔心中一動,“舉國上下,能如此不動神色——”
不雨川厲聲道:“慎言!”
“但凡查案,不是胡思亂想,尤其是這種大案,否則就會釀成災禍。”
他氣不穩,說完咳嗽了好幾聲才道:“你想成爲我這般的罪人嗎?”
甯朔沉默半響,他其實有一件事情一直不明白,“先生,爲什麽就這般肯定随伯英無罪呢?我們現在也沒有查到什麽确實的證據。”
不雨川怔怔半響,然後才道:“你不懂,我了解他,至清至白一個人,要麽,我如同五年前一樣,查不出任何他清白的證據,要麽如同現在一樣,一旦有了疑點,便基本能确定他是無罪的。”
“有人,用十幾年的時間設了一個局,這個局從一開始,就把我籠了進去。”
他苦笑一聲,“可我竟然直到現在才發現!”
他擺擺手,“無事,無事,好在我還活着,好在我還能查。”
甯朔就沒有再說下去,隻是道:“先生好好休息,學生先回去了。”
不雨川卻遲疑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便去勸勸行止?”
甯朔:“是。”
于是又多領了一個活。他卻是不願意多勸的,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之前因爲他,自己念頭轉了過來,成功跟宴鈴相認,所以對他還是很感激的,便勸過幾次,誰知道他卻一味地自暴自棄,最後成了個酒鬼。
甯朔歎氣,又過去說了些如常的話,正要走,就聽見于行止道:“我聽說盛姑娘最近進宮了幾次……可有提起我的事情?”
甯朔笑了笑,“不曾聽她說過。”
他說完就要走,但于行止卻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甯三,就看在咱們好歹師出同門的份上,看在我如今變成這樣的份上,求你,求你說句實話,她——她可有提及我?”
這個她就是指莫雲煙了。甯朔見過被情所困的人,但是于行止這般困成如此模樣的,倒是沒見過,他到底心軟,道了一句,“我聽表妹說,你的名字是行于天地之間,止于人間盡頭。”
于行止手一抖,甯朔的袖子就垂了下來,他整了整袖子邊緣褶皺的地方,道:“于行止,你過得太順了。”
“但世間之道,并不順着你走。若是你止步不前,便将這個名字的止于人間盡頭荒廢了。”
于行止還想再說什麽,甯朔卻不想聽。他快步往回走,心中還是想着不雨川今日之言。
他心裏沉甸甸,回到甯國公府的時候,宴鈴還沒從宮裏回來。
栗氏倒是叫了他去,“今日我又收到了宴鈴父母的病,他們下月初就要到了,你且準備準備,千萬别丢臉。”
甯朔想起盛家夫婦對他平日裏十分溫和寬厚的模樣,笑着點頭,“是。”
等到下半響,盛宴鈴終于回家了,甯朔本要跟她說盛家父母的事情,誰知道她擺了擺手,“今日我又套得了一些話,我先去畫畫,免得忘記,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等我畫完出來再說吧。”
甯朔隻好等着。
她在屋子裏面畫畫,他是不好進去的。于是就站在院子門口等,甯國公回來的時候還聽聞他這等“醜事”,聞言皺眉,“實在是不争氣,男兒家怎麽能任由女子拿捏。”
然後說到兒女,他問甯朝,“因爲你最近跟你媳婦很是恩愛,這便很好。”
甯朝就頓了頓,想起妻子最近白日裏對他愛答不理,但晚間又很熱情的奇怪舉止,便對“恩愛”兩個字的判定有些遲疑。
晚間吃完飯,他猶豫了一會才進院去,妻子果然等着他了。
他脫了衣裳上床,妻子拿出一本書來,“今晚咱們試試這個姿勢吧?聽說能一舉得子。”
甯朝:“……”
就這種感覺很奇怪,确實是想要生個孩子的,但也不想孩子如此生出來。
就好像自己是個生孩子的用具一般。
他第一次有些抗拒起來。
二少夫人高興的翻看從五姑娘那裏借來的書,卻十分有興緻,但見丈夫一副菜色的模樣,便猜疑起來:“你不會是不行了吧?”
甯朝:“……”
就……這種感覺更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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