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嬷嬷笑着道:“三少爺一向是愛護姑娘們的,估計是這回姑娘們做了什麽事情不合情理。”
栗氏堅決站在姑娘們這邊,“就不說曦曦了,她可是打小聰慧沒被訓過的,就說宴鈴吧——他還沒定下來呢,就敢訓了,就算成婚了,也是人後教妻吧?”
反正是膽大妄爲,她氣急敗壞,還是在門外冷冷咳嗽了三聲,表示自己的憤怒。
甯朔本還在說教,聞言頓了頓,隻好忍着氣道:“往後不準再這般了!”
五姑娘和盛宴鈴乖乖說好,然後手拉手出門,見了栗氏在外面,又低下頭,心虛的走了。
栗氏見她們這樣,倒是不好責罵甯朔了,反而追過去問,“犯大錯了?”
五姑娘:“也不是吧——”
盛宴鈴想了想,小聲道:“姨母,其實算不得大錯,隻不過是女人本性罷了。”
栗氏:“……”
所以到底是什麽?
隻是孩子們都守口如瓶,她作爲長輩也不好追問,隻能抓心擾肺的:到底是什麽事情呢?
另外一邊,五姑娘将門關起來,将盛宴鈴一把拖到床上去撓癢癢,“好你個叛徒,我多年珍藏借給你看,你卻告訴了三哥哥。”
盛宴鈴怕癢,咯吱咯吱的笑個不停,都要笑死過去了,氣喘籲籲的道:“哎呀,我就問了問書上寫的是不是真的。”
五姑娘:“你也太大膽了些!——那三哥哥怎麽說?”
盛宴鈴:“沒說,隻罵我呢。”
五姑娘就一臉好可惜的模樣,“早知如此,我就教你如何對付他了。”
盛宴鈴好奇過去,“我怎麽對付他?”
五姑娘:“你要理直氣壯!做錯了也要先罵他!你沒看見嗎?他剛剛不過是占着理了才如此理直氣壯的訓咱們,說不得自己也看過不少,他訓你的時候,你就也訓他。”
“跟個先生一般的——他是你未婚夫婿和哥哥,又不是先生,訓人的毛病可不興有。”
盛宴鈴先是心虛:三哥哥是真先生,跟着讀了四年書的,被訓都習慣了,一點反抗的意識都沒有。
但是馬上又覺得五姑娘說得極對:“是啊,如今又不是做先生,是做哥哥和未婚夫婿的,他也該改改這個毛病。”
不過還是愁,“你不知道,他訓人很是有一套,我要是訓不過他呢?”
五姑娘也有辦法,“那你就哭嘛,他一準會服軟。”
盛宴鈴就在床上滾啊滾的,“但我已經決定以後不哭了,我要做個堅韌的人。”
五姑娘就笑起來,“傻姑娘,在情郎面前掉眼淚,假惺惺就好了,要什麽真情實意啊。”
她如此教導,盛宴鈴認真聽學,倒是甯朔不知道的,更不知道好姑娘已經要被教歪了,隻一門心思的送東西過來。
五姑娘瞧了,心裏有了計較,道:“還是怕你生氣的,你看,乖乖送東西來賠禮道歉了。”
盛宴鈴盲聽盲從,瞬間就滿意起來,轉身去翻箱倒櫃的想要送回禮,五姑娘卻攔住她,“今日不要給他臉,要冷他一冷,明日他就跳腳了。”
盛宴鈴猶豫,“真的嗎?”
五姑娘:“你聽我的就行。”
盛宴鈴就跟五姑娘吃鍋子去了。甯朔等了半天沒等到回信,寫一會兒案卷就讓松墨去問,松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然後沾染了一身鍋子味回來,嘴巴還殘留着油,道:“表姑娘正跟五姑娘吃鍋子,奴才去的時候,她們還賞了我一碗牛肉。”
甯朔就笑了,“倒是要拿捏我。”
他就又翻箱倒櫃的找禮去了。
第二日又下了大雪,他将禮送到了栗氏那裏,道:“我今日還要去不雨府裏,就求母親幫我美言幾句了。”
栗氏高傲的點了點頭,“算你還懂事。”
家裏的男人就他和甯晨懂事點,栗氏對他還是有好臉色的,“放心,有我呢,宴鈴最是聽我的話。”
甯朔便冒着大雪出了門。一路往不雨府裏去,倒是又看見了申池。他下了馬車,笑着道:“申大哥,今日沒有去賣貨嗎?”
申池:“沒,近日大雪,出門的人少了,賣也賣不動,不若就收攤回家,閑着無事,便來看看老大人。”
他問甯朔,“那件事情有進展嗎?”
甯朔搖搖頭,“沒有。”
“當年睦州的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要找到談何容易,但是也有迹可循,隻是需要時間。”
申池歎息,“那就好。有希望就好。”
兩個人到了不雨川府上,發現他又一晚上沒睡,兩眼通黑,也像是老了十歲一般。
即便是甯朔也心有不忍。他恨了很多人,但唯獨對這位老大人恨不起來。
他歎息一聲,走過去攙扶住不雨川,道:“先生,歇息會吧,這也急不來。”
不雨川擺擺手,“無事,我還撐得住。”
隻是……
他喃喃道:“要過年了。”
過年了,六部就要例假,怕是此事要耽擱。
于行止紮着袖子出來,“先生,午膳要吃什麽?我去做吧。”
近年關,廚娘也回去了。
申池就幫着他去劈柴,甯朔去燒火,三個人坐在廚房裏。過了好一會兒,于行止才問甯朔,“你這般幫着先生查案——可知若是查出什麽來,先生的後果?”
甯朔點了點頭,“我知道。”
于行止一把刀剁在砧闆上,“那你怎麽想?”
甯朔将幾根柴火塞進竈膛裏,靜靜的道:“天地之間,自有道法。死去的人該留有清白,犯錯的人該留有罪過,至于什麽是清白,什麽是罪過,自有他們自己審視自身,旁人無法影響。”
“先生他……也有自己的道,你我無法阻止,也無法影響。”
他看向窗外漫天飄着的大雪,腦海裏浮現出不雨川剛剛已然蒼老的佝偻身體,良久之後才道:“年後……也許就出真相了。彼時,若是真有其他的緣故,随家的鬼魂願意放過先生,先生自己呢?”
于行止一刀又剁在砧闆上,“甯朔,我原以爲你是個性情溫和講理的人,但沒想到,你還如此冷血無情。”
甯朔就笑了笑,将手裏剩下的柴火塞進火裏,他站起來,道:“若我是随家人,我也會原諒先生的。隻是随家死的人也不止我一個人。”
那些鮮血橫肆在寫着甯府的宅院裏,是最無辜的奴仆。他和父親反而不是死在那裏。
“行止,先生有先生的道,你我不用妄加幹涉,最後結果如何,都是先生心甘情願的。”
申池也聽懂了,他開始惶恐起來,“要是進展順利的話,也就是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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