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鈴小小的撩開窗幔看了他一眼,本是想偷偷看他的神情——誰讓徐媽媽說他愛慕自己呢?總是想确認确認的。
誰知道就被捉到了。
兩人四目相對,她心噗通噗通跳起來,一瞬之間,倒是有些慌張,但一想到先生也有可能愛慕自己,她就理直氣壯的挺直了腰杆。
——不知道是什麽緣故,但瞬間就覺得可以再瞪他一眼了。
她冷靜的放下窗幔,冷靜的紅了臉,然後在五姑娘瞧熱鬧的架勢下,輕輕低聲道了一句,“徐媽媽說,三哥哥愛慕我。”
馬車正好出發,五姑娘歡快的大笑起來,拿腔拿調的道:“哦——三哥哥愛慕你——”
哎喲,哎喲,這怎麽好意思說這般大聲呢!
盛宴鈴頗爲不好意思,想要害羞一會,但擡起頭跟五姑娘對視了一眼,兩個姑娘就拉着手湊在了一起。
“嘿嘿。”
“嘿嘿。”
五姑娘跟宴鈴是掏心掏肺的,把自己知曉的都說了一遍,“之前不好跟你說,但三哥哥歡喜你的事情,我跟母親,二嫂嫂都看出來了!”
是麽?是麽?她自己怎麽看不出來呢?盛宴鈴不由得追問,“沒看錯吧?”
怎麽可能看錯呢!六隻眼睛——啊不,加上徐媽媽。就是八隻眼睛了。
五姑娘拍胸保證,“母親陰陽怪氣他一陣,他都不敢反駁,就怕一反駁,母親真的給你找夫婿去了。”
可盛宴鈴還是有些遲疑,“……之前……是吧?如今怎麽突然……是吧?”
這話斷斷續續,又不盡不實的,但五姑娘聽得懂,道:“咱們之前也不知道他顧慮什麽,但是母親說,他的顧慮應當是動搖了些——可能是看見了于行止的慘狀。”
這也極有可能!有個前車之鑒總是要思慮思慮的。如此看來,于行止這個人還怪好的勒。
她和五姑娘又湊在一塊嘿嘿笑起來。
在五姑娘看來,兩人是沒有什麽秘密的。畢竟宴鈴最大的秘密隻有她知道。她悄悄問,“如今,在你心裏是三哥哥的地位高一點還是随蘭時的地位高一點啊?“
好奇!
盛宴鈴仔細想了想,“一樣吧——”
——我對過去的他爲之感傷和好奇,想要探尋,我對現在的他爲之歡喜和希冀,更想要在一起。
她認真道:“都是我所歡喜的。”
五姑娘驚呼:“宴鈴,你好貪心,你好壞哦!”
但這樣的宴鈴看起來格外的有魅力,她道:“你怎麽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呢?”
因爲是同一個人啊。
——我自始至終愛的也隻有那一個人罷了。
盛宴鈴想到這裏就抿唇笑了起來,燦如日月,道:“五姐姐,你一身反骨,倒是在我身上尋樣了。”
五姑娘就有些不好意思。她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的念頭有些奇怪,但這也沒什麽不好的。
她理解宴鈴,宴鈴也理解她,兩人真是一生一世好姐妹。
等到了小溪山,五姑娘一心一意替宴鈴籌劃去随家别院的事情,兩人商量,“不若就趁着天明的時候去。”
盛宴鈴點了點頭,“晚間确實不好,那院子裏許久沒住人了,天黑了碰見蟲蛇之類的東西很是吓人的。”
又小聲道:“咱們隻去看看就行了,也不用做别的。”
五姑娘驚訝,“不用偷偷祭奠了?”
盛宴鈴:“嗯。弄出動靜來不好,沒的給國公府惹禍。”
其實五姑娘也沒想燒紙錢等東西,但是她都想好了,其實可以倒杯酒的。但宴鈴之前還哭生哭死,如今連杯酒都不倒了,可見是心已經偏向了三哥哥。
這是好事。
她陪着宴鈴來這裏了結跟随蘭時的情義,便是存着這個心思的。人有時候活在自己的幻想裏,越是不可得之物越是思之念之,但等真正見到了,觸摸到了,便也不是那麽珍貴了。
如今,她們站在随家别院的附近,這别院跟别處毫無差異,平平無奇,就如同随蘭時這個人一樣。
一個死人,拿什麽跟活人鬥呢?
想到此處,她越發有信心,拉着宴鈴就往小溪妝去。
徐媽媽等人跟在後頭,不知道她們要去做什麽。但等她們要進随家别院的時候,卻還是上前阻攔,道:“貼着封條呢。”
五姑娘:“三哥哥上回說裏面有一隻漂亮的雀兒做了窩,上回我們沒瞧見,這回想去瞧瞧,徐媽媽,無事的。”
盛宴鈴熟悉徐媽媽,更加會忽悠,“不看心裏會癢癢,看了就好了,馬上就出來。”
又道:“你們在外頭守着,封條掉了再貼上去,上回三哥哥就是如此做的。”
徐媽媽:“……”
她嘀咕:“三哥哥,三哥哥的,倒是成了擋箭牌。”
但也無法,隻能焦慮的帶着人圍在門口,守着人不讓進。
盛宴鈴和五姑娘終于進了小溪妝。裏面雜草叢生,因是冬日裏,又是一片枯萎之相,但因院子裏面的雪還沒有化幹淨,覆蓋在那些枯草樹木之上,倒是看起來添了些生氣。
盛宴鈴彎腰,在雪上輕輕的碰了下,再直起身,看向前頭白茫茫一片的地界,輕聲歎息了一句,“應當無人再來過。”
五姑娘:“這是自然的,一般人哪裏敢來這裏。”
盛宴鈴朝前面走了幾步,五姑娘想了想,沒有阻止她。
都已經來這裏了,何必要阻止她呢?
雖然說,兩人最初隻是想要進來祭奠祭奠罷了,但如今沒有祭奠,隻想看看院子,倒是也可以。
她便跟着一塊往裏頭走。
盛宴鈴一邊走,一邊輕輕的跟五姑娘道:“我聽莫家姐姐說,這裏面曾經住了一對母女。”
“是景泰十八年住進來的,景泰二十三年秋,年長的母親死去,年幼的女兒也不見了蹤影。”
景泰二十三年冬,随伯英案事發,小溪妝被封。
幾句話的功夫,兩人已經走到了廊下。盛宴鈴頓了頓,突然推開靠近她的一扇窗,五姑娘吓了一跳,但下意識直直的朝着窗戶裏面看去。
這應當是一間廂房,裏面幹幹淨淨,什麽痕迹也沒有。
不像是女子住過的。
盛宴鈴便喃喃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才讓這裏一點痕迹也沒有留下呢。”
補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