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的巧合,讓盛宴鈴更加浮想聯翩。
若是昨日裏想先生附身在三表兄身上是異想天開,那今日這般那般的思緒和佐證,便是她在探尋中不斷給自己找“真相”。即便這份真相實在是荒謬,她也自始至終沒有懷疑過自己,甚至不斷的繼續找證據。
等回了甯國公府,她便拐彎抹角的跟五姑娘打探。先說自己想去大雄寶殿寺裏給先生做一場法事,然後道:“那方丈也說要給三哥哥祈福做法事呢,不知道姨母要不要跟我一塊去。”
五姑娘:“會吧?三哥哥當時病得重,母親求神拜佛才求回來一條命,她如今信佛得很,這等事情,她最是喜歡的。”
盛宴鈴就借此又裝作好奇的模樣道:“我常常在書裏看見有些人在生病的時候會說呓語,卻沒有親眼見過,五姐姐,我聽聞三哥哥昏迷的時候呓語了許多話,可是真的?”
五姑娘點點頭,“是。”
兩人一直在說甯朔,又提及了法事,法事跟呓語兩個詞放在一塊,其實也是順理成章的。五姑娘就沒有懷疑盛宴鈴的目的,隻歎息道:“當時三哥哥昏迷之時,喊得最多的還是父親。”
這也是後來甯國公松口讓甯朔不去秋山書院讀書的緣由。
五姑娘:“父親很是自責,卻又恨其不争,目前有些傷心,她本以爲自己在三哥哥心裏地位最高,誰知道三哥哥沒有喊過她。”
若是之前聽見這番話,她必定要安慰一句:隻有自己平時沒有得到的東西才最執着,連昏迷了都在想。三表兄在夢裏一直喊父親,說明平日裏他并沒有父親的關懷。
但是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看得清了,三表兄呓語裏面隻喊父親而不喊母親,實在是正常——先生母親早逝,與母親緣薄,又是父親一手帶大的,彼時隻喊父親便是合情合理的。
五姑娘沒有察覺她的異樣,還在說:“當時母親也找了不少大師過來給三哥哥做法事驅邪呢。”
隻是這般的話是不能說的。她低聲道:“父親不信鬼神,極爲厭惡道士做法,母親現在能供奉那麽多銀子在大雄寶殿寺裏,還是因着三哥哥這回病了的緣故。”
盛宴鈴卻聽得心裏一顫,“當時還找人驅邪了?”
五姑娘:“是。什麽辦法都用了,哎,如今想來,人可真脆弱。縱然有萬般金銀,可沒有康健的身子,如何享受?”
她如今越發會“頓悟”了。盛宴鈴敷衍的嗯了一聲,心裏卻在想先生的事情。她想,現在樁樁件件都印證了她的猜想,可這是大事,決定她以後怎麽對三表兄,光是這般先“肯定一個真相”再去“探尋佐證”是不行的,她還要找出确切的證據來,直接一錘子定音,然後,她就知道怎麽辦了。到時候無論是爲難還是傷心還是驚喜,才有一個确切的選擇。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身上的事情真是一件接一件,若是換做是之前,她早該哭了,而不是像現在一般,依然堅挺着,還在做着荒謬的夢,還在做着膽大妄爲的事。
她站起來,拉着五姑娘的手,“五姐姐,咱們去找姨母問問吧。”
五姑娘自然随同。
栗氏聽了兩人的話,笑着道:“哎喲,我早做法事啦,不過宴鈴要是想去,我便陪着你去,再給你三哥哥去祈祈福。”
又拉着她的手,“你真是個小福星,自從你來之後,你三哥哥病也好了,還做了不雨川的弟子,如今鮮衣怒馬的,跟從前大有不同。”
盛宴鈴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從前和現在的對比了。她小聲問,“姨母,三表兄從前跟現在性子差很多嗎?”
栗氏點頭,“是啊,他之前悶得很呢,哪裏像現在,談笑風生的。我與你二嫂嫂其實私底下說過……宴鈴,這與你也許有關。”
盛宴鈴緊張起來,“與我有關?”
栗氏:“對,你三表兄之前在家裏,其實很不起眼。他便或多或少的,有些自卑。越是自卑,這個家裏的事情,他也是參與不了,甚至幫不了任何人的忙。但你來了之後,他能幫上你的忙,當時宋青雲正好跟周浩有關系,周浩又是朔兒唯一的朋友,這般來來往往,他竟然進了不雨川老大人的眼。”
“我們都覺得他是得到了幫你的差事,又辦得好,便自信了,之後事情越來越好,他便更加自信了。你說,這是不是你的功勞?”
盛宴鈴就緩緩松了一口氣。
不是說她跟先生跟三表兄的事情啊。
正在想,三表兄就來了。她立馬又緊張起來,倒是讓栗氏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五姑娘看看正襟危坐的盛宴鈴,再看看三哥哥,心裏又開始打起了算盤。
倒是甯朔,全然不知道自己之前暴露了蹤迹。畢竟他說過那麽多話,不可能每句話都記住。他也沒想過盛宴鈴會如此敢想。
他坐在凳子上,先問栗氏的好,而後道:“周浩送了帖子來,說是要見我一面,晚間來吃頓飯,母親,還要請你和二嫂嫂替我操勞一番了。”
栗氏馬上就道:“是周浩啊?那可是咱們家的恩人,合該要操辦的。”
上次宋家于家莫家事情的真相還是靠他說出來的。栗氏對周浩的印象很好,她就想要大操大辦的。
盛宴鈴坐在她的身側,在她吩咐婆子準備席面之後扯了扯她的袖子,輕聲笑着問,“姨母,周少爺跟表兄是自小的朋友嗎?”
甯朔還沒走,聽見她問這句話,稀奇的看過去。
她怎麽突然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