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四哥哥幸福,宴鈴卻要進地獄了——若是真癡性,拗不過性子來,那這份情意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嫁個死人,不得去地獄了?
她内心歎息再歎息,輕咳了一聲,然後開始“拆孽緣”。
五姑娘:“宴鈴,今日我聽你跟黃家少爺說話……說的是随明庭?”
盛宴鈴心虛的點了點頭,“五姐姐,隻是提了幾句,沒有其他人知曉的,你放心,不會給咱們招來禍害。”
栗氏驚訝,“招來禍害?”
盛宴鈴點頭,“是。五姐姐說,總說随家不好,畢竟是見不得光的。”
甯朔夾菜的手便頓了頓,本想附和一句,讓她不要跟黃正經說随家,免得說多錯多漏出些什麽,但見她已然自責,便又舍不得罵了,隻夾了一大筷子菜塞進了嘴巴裏。
五姑娘也有不忍,但她認定了宴鈴這是病,是病就得治。良藥苦口利于病,該斷則斷,這種事情最忌諱藕斷絲連。于是道,“宴鈴,你别聽黃家少爺胡說八道。他是不是說随明庭好?他那是讨好你。且黃家少爺素來随性,今日說他好,明日就說他壞了。”
又道:“況且随明庭此人,其實也算不得什麽絕世好人,是人就有毛病,他毛病也不少呢。”
甯朔沉默再沉默,又夾了一筷子菜。
盛宴鈴卻忍不住,“五姐姐,此話怎講?我卻是從未聽說過的。”
五姑娘決定說随明庭壞話也是剛剛臨時起意,如今要說點什麽秘辛壞事也說不出,所以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要說什麽。實在不行,就隻能潑髒水。
不過,男人給女人潑髒水,總愛用她們的名聲做筏子,比如妩媚多姿多纏郎,比如跟人有私無貞潔,隻要占染上了名聲兩個字,用污言穢語去辱沒她們的身體,便足夠讓一個女人一敗塗地。
此事對男子傷害沒那麽大,但五姑娘有德行,不願意做出此等事情,便想來想去,終于想到了一個人:宋青雲。
這是個實實在在的例子,自從他不舉之後,京都女子無論老少,都有些看不上他。
五姑娘捂住自己那點子良心,不讓它跳出來作祟,昧着良心道:“你有沒有想過——随明庭他不舉!”
甯朔一口飯噴了出來。那張嘴巴再也塞不進菜,瞠目結舌,但此時也沒人管他,因爲無論随明庭去世沒有,這都是一個讓人詫異的消息。所有人都如他一般,隻是呆愣之後的反應各有不同。
栗氏眉頭微皺,似乎在回憶随明庭到底是不是……不舉。二少夫人則隻聽八卦一般亮起了眼睛,甯晨則有些擔心自己——畢竟,他到現在還沒有開葷過。
男子對此還是還是在意的。尤其是宋青雲這個例子在前面。于是還偷偷看了看自己胯部,深深惶恐。
倒是宴鈴,吃驚一瞬之後就反駁開了,“不可能!五姐姐,你有何證據?”
五姑娘當然沒有證據。但她已經昧着良心潑髒水了,道:“我也是猜測的。但你們想,随明庭死時已經二十一歲了,可曾聽說過他有什麽傳言?”
這倒是沒有。栗氏從剛剛開始就在想了,但是想了這麽久也沒想出一個女子跟他有香豔傳聞。她之前不曾想過(誰想這個呀),但五姑娘一說,她也覺得頗有可能的,“确實沒有聽說過他身邊有丫鬟伺候。我知道的便是,他身邊伺候的都是小厮。”
五姑娘:“是吧?若不是不舉,怎麽會二十一歲了,還不沾染女色呢?”
盛宴鈴卻有不同的看法,“這也不能說明什麽。說不定是他潔身自好呢?”
這下子,連二少夫人都笑了,“那種出入酒樓之地的人,怎麽會潔身自好?十個有九個,都是勾欄聽曲的。不過……咱們這都是揣測,也沒個證據,自家人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别傳出去。”
栗氏點頭,雖然沒有多說,但顯然也是認同了随明庭是不舉的。
盛宴鈴一張嘴難敵幾張嘴,隻好重申:“你們沒有證據。”
五姑娘很懂得如何拿捏她:“那算我輸?那他跟人有染?有通房丫頭,有紅顔知己?”
果不其然,這句話一出,盛宴鈴更傷心了——這還不如不舉呢。
甯朔覺得自己聽不下去了。但卻不能反駁,隻能又夾菜塞了滿嘴,開始慢慢的嚼。
不過,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當五姑娘說他可能有紅顔知己和通房,當宴鈴臉上出現恐慌之色的時候,他的内心也是惶恐的。
若是她從今日開始,真的不在再愛慕他了,那他會如何呢?
他不敢想,就任由這個念頭在腦海裏消失,然後聽着宴鈴認真道:“我覺得……無論他這個人是不是不舉,有沒有紅顔知己,他也是清白之身去世的。”
“很可憐不是嗎?”
這個話也沒錯。栗氏和二少夫人點頭,“如果在三司會審之下都沒有查出任何貪污犯罪的證據,說明他确實是無辜的。”
五姑娘卻有些明白了——天老爺!也不知道是誰教宴鈴的,竟然去教他喜歡慘烈之人。
五姑娘從前碰見過這種姑娘。她們特别愛同情别人,尤其愛施舍,别人越是慘,她們越是同情,于是就很願意施舍。
施舍銀子也就罷了,但其中又有一部分姑娘喜歡施舍愛。
她們愛這種慘兮兮的男人。爲他們花銀子,爲他們赴湯蹈火。
往常,五姑娘碰見這樣的姑娘便會退而遠之,誰知道宴鈴竟然也是這樣的。
心疼什麽不好,偏偏心疼慘烈男人!
五姑娘頭皮都麻了,覺得自己可能要去死一死。
她便隻能硬着頭皮道:“但是,他真的無辜嗎?所得利益者,從來都是不無辜的。如果他是無辜之人,世上律法,就不會有牽連九族之律了。”
“所以,他死得一點都不無辜。”
盛宴鈴就聽得呼吸急促,想要反駁又反駁不出來,倒是甯朔突然說了一句,“是……世上自有律法,若是随伯英真的貪污了一百萬兩白銀,那随明庭死得一點也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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