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罪孽減輕了一些的盛宴鈴高高興興的回去做麒麟了。她是做熟了的,每一個都做得又快又好,五姑娘就跟着她一塊做,見她手快得很,好笑道:“你做慢些,又不急。”
但盛宴鈴卻忍不住。她好高興啊。她隻要想到表兄戴上這些麒麟就抑制不住的翹起嘴巴。
五姑娘瞧見了,好奇的低聲問:“你真這般高興?你不會是喜歡上我家阿兄了吧?”
盛宴鈴臉不紅,心不跳,坦然自若的道:“沒有啊。”
五姑娘相信了。這确實不像是春心萌動的樣子。
她納悶的問:“……那你這般高興做什麽?你好不正常哦。”
盛宴鈴想了想,覺得全然瞞着倒顯得自己心虛,便半藏半露的透露了一點點,委婉的道:“之前我隻碰見過先生病恹恹,隻給他一個人做過麒麟,如今又碰見了三表兄,又能做麒麟了,便很高興。”
五姑娘想來想去,總結道:“那你是喜歡做麒麟啊。你不早說,你給我做也好啊。我也挺喜歡的。”
盛宴鈴覺得不一樣,她說,“要給病人做,才有好寓意,才有意義。”
五姑娘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理由,她遺憾的道:“好吧,那你還是給三哥哥做吧,我身子康健得很。”
盛宴鈴瞧見她不問了,這才舒了一口氣,又說回正事,“那咱們給大姐姐送什麽呢?”
五姑娘覺得親手做的才算是心意,道:“你也會做刺繡,咱們不若給大姐姐家的孩子做些衣裳吧?”
順王妃生了一兒一女,大的是兒子,已經五歲了,小的是女兒,尚且三歲。兩個孩子都不大,做他們的衣裳簡單,趕趕工還是來得及的。
但栗氏舍不得她們這般熬,這般熬是要繡壞了眼睛,趕緊道:“不若就送些他們愛玩的東西就好了。”
她說,“歡哥兒喜歡刀劍,便給他做把木頭劍吧,巧姐兒喜歡踢毽子,做個俏皮的毽子就好。”
這也太簡單了點。盛宴鈴和五姑娘互看一眼,都有些遲疑。
但栗氏卻覺得心意到了就好,“都是自家人,哪裏那麽見外。再者,這次順王爺的王位來得匆忙,日子定得緊,我還要給你們兩準備宴席的新衣裳呢,你們也要過來試穿的,哪裏有時間做那些。”
五姑娘就頗爲遺憾,“那隻好下次再給他們做衣裳了。”
栗氏就笑,“你明年就出嫁了,等有了孩子,有的是做衣裳的時候。”
五姑娘低頭,還是有些羞澀。快快拉着盛宴鈴回去做毽子了。
夏日裏天熱,屋子裏面悶,兩人依舊搬着東西去竹林躲涼,依舊又碰見了從不雨府裏急匆匆回來的甯朔。
盛宴鈴這回也不躲了,反而有些歡喜的叫住甯朔,“三表兄。”
甯朔往後面退了幾步,他一聲汗味,自己都要熏着了,可不願意她聞着。
盛宴鈴也覺得他一身汗味不好聞。先生體弱,可是從來都不出汗的。她昧着良心問:“表兄要不要先回去換身衣裳?”
沐浴也不是害表兄,并不算虧心。
——良心尚安。
甯朔點頭,“表妹何事?”
盛宴鈴:“給表兄的麒麟做好了。表兄待會來散步的時候取吧?”
甯朔想也沒想颔首,這才急匆匆轉身離開。
盛宴鈴看着他的背影感慨,“表兄好似總是很忙的樣子。”
五姑娘點頭,“馬上要去順王府宴了,他要去幫着順王做事呢。我還聽母親說,三哥哥今日還去了秋山莊子裏看莊稼,還要跟着不雨老大人讀書……哎,這般一算,确實好忙。”
盛宴鈴深深贊同。等到甯朔來的時候,她已經讓官桂将麒麟取來了。她一共做了十八個。
這也是有講究的。
五姑娘好奇問:“有什麽講究?”
盛宴鈴就認認真真的說,“十八羅漢也是十八,合起來就是十八羅漢保佑表兄的意思。”
又道:“要是分開戴,就要一式兩份,每一份是九個。意爲:天道缺衍,九九歸一。”
她說完,見表兄的臉上明顯有怔怔之色,忙問,“怎麽了?”
甯朔臉色複雜的看着她。
他記得當初在嶺南的時候,她也熱衷于做麒麟,常常手做得紅了也不知曉停下,有一日爲了诓騙她停下來,便說了這句話。
彼時她手裏的麒麟已經有十七個了,他就哄着她做到十八個停下來,結果她竟然還記着。
他就說,爲什麽後面給他的麒麟都是九個九個,十八個十八個的。隻是當初他一門心思都在其他事上,倒是沒有細思此事,隻覺得她做得不多,便也随她去了。
沒想到她是一直記得這句話,所以才按照他說的辦。如今還将這句話當做事嶺南的風俗一般說出來,說得五姑娘都唬住了,“那我做其他的,比如說平安符,也能做十八個或者九個嗎?”
盛宴鈴一本正經,“可以的,這肯定是有深意的。”
五姑娘很是信服。
甯朔苦笑不得,心裏又軟了起來,而後就瞧見她眼巴巴的看着他,那種期待的眼神又浮了出來,他這回看得更明白了。
這是想讓他戴上?
他試探着往腰身上挂了一個麒麟,便見她露出了失望之色。他不由得又挂了一個,她眼眸都亮了。甯朔就又挂了一個,卻見她微微失望,看向了他的右邊腰身。
甯朔就往右邊佩戴了一個,果然就見她滿意了。
然後就見她看上了自己的手。
甯朔便想起在嶺南的時候,他是腰上懸五個,手腕上各懸兩個。
雖然懸挂之後,行動不便,但他當時病着,也不用出門,便随她去了。
可是現在自己是甯三少爺,她怎麽還是想要他這般懸挂。他先是好笑的順着她的意思去,将九隻小麒麟都挂在了身上,然後一瞬一念而過,就覺得不對勁了。
宴鈴這眼神不對……分明是對待從前那個他時的迹象。
他後背一陣發涼:她看出來了?
不,不對,不像是看出來了。
倒像是……像是将現在的他“替”成了從前的自己。
怪不得她這幾日奇奇怪怪的!
甯朔無奈的搖搖頭,卻又覺得十分疑惑:她這般用情至深……真的是對一個先生的情義嗎?
這個念頭剛出來,他的神色就肅穆起來,眉頭緊皺,心中甚至升起了一股惶恐。
比起被她看穿了身份,他更怕自己勘破了一段少女情事——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情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