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知道今日入宮不可能安穩,這不,還沒走到皇後的宮殿就遇到了梁浩。
梁家是書香門第,有好幾人在朝中做官,但官位不高,後宮又沒人,按理說他是不能出現在後宮的,可他來了,顯然是有人帶他入宮,而他這架勢,一看就是沖着秦婳來的。
太子府閉門謝客,他進不去,而秦婳幾乎不出門,外面也見不到,也就這皇宮秦婳做不了主,倒是能給他個機會。
“妹妹……不對,該是太子妃。”
梁浩神情複雜的上前,對秦婳見禮:“見過太子妃娘娘。”
他擋在秦婳面前的路上,讓她不理也得理。
“你想做什麽?”
梁浩身子又彎了些:“請太子妃高擡貴手,放過梁家。”
秦婳不明所以,冷笑一聲:“你這話真是可笑,從來都是你們不放過我,居然要我放過你們?”
梁浩緩緩直起身,表情沉重:“自上次見過太子妃之後,梁家就開始遭人打壓,叔父、堂伯父二人相繼丢了官位,梁家幾處商鋪被人打壓,甚至點火焚燒,傷者無數,還死了三條人命。”
似乎是發生的事情太多,讓他整個人都看起來頹唐疲累:“梁某不敢以太子妃兄長自居,但我自問并沒有對不起太子妃。”
“當年你來梁家養傷,梁家上下以禮相待,你出嫁一事,是母親想給你找個好親事,這才将名帖送了上去,本來也沒想能選上,隻是湊個數,你能成爲太子妃,是命數也是福分,并不是誰能主宰的。”
“上官家沒落,一直掙紮着求生,确實是想因你成爲太子妃而飛黃騰達,梁家也想沾一份光,就算太子妃覺得人心醜陋、勢利貪婪,可梁家并未傷害過你,何至于報複至此?”
秦婳聽明白了,梁浩覺得自己沒錯,梁家沒錯。
也許他是想推脫給上官韻和上官家的,但到底還是敬重繼母,話語說得委婉。
然後呢?梁家沒錯,上官家也隻是勢利眼而已,所以她該原諒所有人?
她沒有報複兩家的想法,怎麽連一點兒怨氣都不能有?
“不是我做的,我也沒那本事。”
雖然之前太子說了那麽一嘴,但有沒有做太子沒說,她不知道、不插手,這事兒就跟她沒關系。
目光冷漠的睨着梁浩:“你愛信不信,現在給我讓開。”
梁浩盯着秦婳的表情,發現她确實沒有說謊心虛的迹象,心中堅定的想法有些動搖,難道真不是太子妃?那梁家又得罪了誰?
緩緩讓開,看着秦婳無情的樣子,終是忍不住開口:“母親終究是你的生母,她心裏是疼愛你的,何必因爲一時置氣斬斷了親緣?”
秦婳步伐一頓,随即離開,不管梁浩怎麽想,她不屑解釋。
她已經不是需要追着娘親求疼愛的孩子了,當年上官韻與秦炬和離,費勁口舌把她留下,結果把她往上官家一塞,轉頭就嫁了人。
而後她在上官家讀書,遭了無數懲罰,直到她差點兒死去,上官韻這個親娘還沉浸在丈夫的疼愛之中,新婚燕爾,蜜裏調油,哪兒還記得她這個女兒?
她以前有怨,可到底還是小孩子,母親在心裏還是不一樣的。
她受傷之後在家裏修養,爹說讓她來神都看好的大夫,她本來是不願意來的,但聽說上官韻生病了身體不好。
父親勸說她,到底是女兒,該去看一看。
她來了,懷着怨念,有懷着幾分說不明的期待。
她剛剛經曆了生死,心裏并不如表明那般平靜,死而後生,格外珍惜親緣。
見到上官韻的時候看着她病得消瘦,怨念沒多少,甚至還心疼她了。
可後面種種疊加,直至出嫁,終于消耗掉她所有的好感和親情,現在什麽都不剩下了。
想想那短短半年的相處,上官韻看不上秦炬,張口就是埋怨,提起就說晦氣、武夫、粗俗,否定秦炬這個人、否定他對秦婳的教育,對現任丈夫各種誇贊,還想讓秦婳改口喊爹,還要改正秦婳的認知,重新教育。
梁家人因着上官韻被敬重,對秦婳不算壞,但也跟好不沾邊。
許是因爲上官韻總是數落秦炬的原因,梁家人也覺得秦炬不是什麽好人,自然也就不待見秦婳。
武夫之女,在邊境長大,最重要的是她殺過人。
梁家那些連雞都沒殺過的人,厭惡中帶着懼怕。
看到秦婳都是走得遠遠的,也不會跟她多說什麽,滿眼都視她如晦氣。
而梁家人厭惡得如此明顯了,上官韻卻還不斷的帶着她去見所有人,什麽集體的事兒都叫上她。
逼着她給每個人說好話、陪笑臉,她要是不答應,她就會把秦炬拉出來鞭笞一頓,說都是給秦炬教壞了。
沒有規矩、不知禮數,不尊長輩、沒有教養。
這是上官韻這個親娘說的。
短短時日,秦婳仿佛回到了不見天日的上官家,被訓斥得擡不起頭,壓抑得心口快要裂開。
緻命的刀口一刀奪命,其實痛苦很短暫,而鈍刀子割肉更爲痛苦,尤其是那一刀一刀全都割在心上。
梁家是沒害她,也不過是冷眼無情、嫌棄鄙夷、冷眼指摘,上官韻也沒害她,全都是指責秦炬。
前夫是她見過的最上不得台面的男人,女兒是她拿不出手的女兒,得虧秦婳容貌更加像她,不然秦婳身上怕是沒有一點兒讓她看順眼的了。
上官家瞧不上她,差點兒讓她喪命,都沒有上官韻對她的傷害大。
那可是生生母親,誰能一點兒都不在乎?而越是在乎,就越讓人痛苦。
刀子紮在心上,肉眼看不見,實際上鮮血淋漓。
本來這些已經夠讓人心寒的,更别說她最後還将她的名帖經過上官家送到了皇後面前。
說是爲了給她找個好夫婿而已,真有那麽好心?
看看後來梁家和上官家的反應,那就是明晃晃的要扒着她吸血,谄媚嘴臉,貪婪一覽無餘,可後來太子出事,至今位置三年了,再無聯系。
如今看到太子翻身,他們倒是想起來還有母女之情了,真是諷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