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漫天,密集得讓人看不輕前路。
不到一會兒地面就被一片雪白掩蓋,連那地上的屍體雪水都看不見。
天地披上銀裝,仿佛就能掩蓋這一場殘忍的殺戮。
現在大部分人都在山裏,想方設法從裏面刨東西出來,雪暫時影響不了他們,隻是運輸出去會困難不少。
山洞裏面此刻危機重重,可一想到裏面的巨額财富,足矣讓所有人忘記危險,隻有一腔熱血。
太子爺是不會去跟着刨土的,而且裏面也不安全,他不怕死,卻也不想讓這裏成爲他的埋骨之地,主要是髒,太子爺怎麽能幹粗活呢?
尚青書實在是好奇就帶着人下去了,後面隻剩秦婳和太子留在避風雪的山洞裏喝茶看雪。
秦婳是不在乎什麽山洞危險的,不過這種苦力活能偷懶還是偷偷懶的好。
重要的是她和太子的臉都不适合出現在那些人面前。
太子再嚣張還是要忌憚魯王和宣帝幾分,而她單純的是不能給秦家帶去麻煩。
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秦婳和太子并沒有與嚴磊回合,而是輕裝從簡,什麽也沒帶從另外一邊離開了。
等從藏兵谷那個地方出來,聽到各處農家放的鞭炮聲,秦婳才想起來,今天都是大年初三了。
這個新年絕對是最草率的一個年,壓根兒沒想起來這茬兒。
“又一年啊。”
官道上,寬闊的馬車停靠在那裏,顯然已經等候多時。
秦婳突然覺得兩個肩頭松了不少,現在開始,她倒是可以輕松的回娘家了。
一身藏藍色錦衣的男子從馬車上下來,眼中滿是欣喜,大步朝秦婳走來。
“婳婳。”
秦婳也揚起笑意:“二哥。”
下意識的就想走過去迎接,走了一步才發現自己手還被太子握住。
轉頭一看,太子爺臉色沉沉,盯着來人的目光不善。
怎麽又使性子了?
秦婳忍俊不禁的彎了彎唇,對秦墨揮了揮手,等到他來到面前:“二哥來多久了?”
“沒多久,剛好等到你們。”
秦墨容貌斯文俊俏,不拿兵器的時候誰都覺得他是個斯文書生,不過他爲将靠的也不是武力,更多的是計謀和戰略,是一名儒将。
因而他身上氣勢并不如嚴磊、秦衛一般鋒銳攝人,反而很是溫和,像是讀書人家的公子,但是千萬别因此忽視他的能耐。
笑面虎,輕視了他,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上下打量着秦婳,秦墨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婳婳長大了。”
說完才看向一旁的太子,整理衣襟,神情端正,單膝跪地:“末将秦墨,叩見太子殿下。”
太子表情不怎麽好,明顯是不待見秦墨。
秦婳的哥哥,但不是親的,而且剛剛他看秦婳的表情那麽熱情親密,秦婳一看到他就笑出來了,那麽熱情激動。
她從來沒有這麽歡迎過他!!
秦婳就知道太子爺要作妖,也不知道到底哪兒又讓他不爽了。
晃了晃他的手臂,靠近他:“夫君~~~~二哥還跪着呢,你不會害怕見我家人吧?”
太子爺的表情肉眼可見的發生變化。
雖然還是不爽,但嘴角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揚。
“咳,秦将軍平身。”
秦墨當做沒看到那些官司,輕斂眸子,蓋住其中的神色:“多謝太子殿下。”
站起身,目光掃過兩人,清淺一笑:“小妹突然就嫁人了,入的又是天家門,我們一直都很擔心,不知道小妹的夫君是什麽樣的人,對她可好,今日一見倒是可以徹底放下心來。”
楚雲绛又看了他一眼,這次身上的攝人氣勢收斂了不少。
“她是太子妃,孤自然會對她好。”
秦墨摸到了脈門,故作打趣道:“以往在軍中久了,總覺得婳婳是兄弟而不是妹妹,現在跟在殿下身邊倒是看到幾分姑娘家的嬌氣,想來定是被殿下寵着護着,要是爹和大哥看見了也會無比欣慰。”
秦婳咋舌,二哥不愧是二哥,一個見面就能順着太子的老虎毛摸,瞬間解除危機。
果然,太子聽了很是開心,他自是會護着自己的妻子的。
他聽得出秦墨恭維之意,但他也清楚在秦家人眼裏自己并非好人,尤其是一去兩年,讓秦婳遭人非議,這群人心裏不可能沒有怨言。
無論如何,總歸是他理虧。
握住秦婳的手微微摩挲:“愛妃,孤何時不寵你護你了?”
這小委屈的樣子看得秦婳不禁莞爾,嗔他一眼轉而對秦墨道:“好了二哥,我們先上車,等到家裏再聊不遲。”
上了馬車,柔軟的墊子讓秦婳終于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真是堕落啊。
遙想三年前在邊關,什麽苦沒吃過?打起仗來,睡泥地、啃草皮、喝泥漿都不見她多粥幾下眉。
結果去了神都三年回來,就在山洞裏幾日都覺得難受,開始貪戀這柔軟舒适的享受。
果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
秦墨敢來接秦婳,路上自然是安排好了,一路走比較偏僻的路線,完美繞開可能遇到的麻煩和追兵,隻用了兩日就到了瀛洲駐地。
而就這兩天的時間,秦墨和尚青書竟然處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哥們兒,連她這個妹妹都顧不上了。
看着兩人面上含笑、惺惺相惜,實則背地裏藏了八百個心眼子,秦婳對此嗤之以鼻。
兩個狐狸玩兒心機,一個陰損、一個陽謀,沒有真情,全都是心眼子。
因着秦墨對尚青書熱情忽視了秦婳,太子爺的臉色反而沒那麽難看了,直接無視他們。
秦家的宅子在瀛洲城裏,秦家是二等軍門,在神都那丢快石頭都能砸到一個皇親國戚的天子腳下自然是算不什麽,可在這邊關還是很有地位的。
秦家宅子門楣高聳,門口巨大的石獅威嚴肅穆,占地寬廣。
現在才年初,但秦家并非所有人都在家,瀛洲外黑龍關需要駐守,秦将軍也隻有過年這幾日才能回來,關口交給秦大哥和一衆副将伯伯駐守。
不過今日知道太子和女兒要來,他總是要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