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門楣高大巍峨,連帝王都要敬上三分,現在居然有人直接挑釁整個謝家,這是何等的驚世駭俗、狂妄嚣張。
謝家本就是文人聖堂,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卷起海浪,更别說這麽大的事情了。
此案震驚神都,僅僅一個早上,整個神都上至帝王百官,下至書生百姓都知道了有人踩了謝家顔面挑釁,一群儒生怒火沖天、義憤填膺,潑墨揮毫、言辭譴責,然後聯名上書,請皇上徹查此事。
讓皇帝必須給謝家一個交代,否則會讓天下學子寒心。
學子有沒有寒心皇帝不知道,但是皇帝卻寒心了。
心都涼透的那種。
這些人是他的臣子,是大夏的臣子,可他們卻爲了謝家抛頭顱灑熱血,還敢威脅他這個帝王。
謝家真是好得很。
“查,立刻讓人去查!”他倒要看看謝家惹了什麽大仇人。
“咳咳……”宣帝猛然開始咳嗽起來。
大太監王志連忙遞上帕子,順手給宣帝拍背,一臉擔憂:“皇上,可要傳太醫?”
宣帝擺擺手:“無妨,國師已經看過了,過兩日就無礙。”
宣帝信任國師勝過醫者已經不是什麽稀奇事了,山、醫、命、相、蔔,國師擅長的可不比那些禦醫少,不過除了宣帝和太後,國師從不給别人看病。
看向算命亦是如此。
國師高深莫測,在南星樓裏修行從不見外人,王志這樣的大太監也沒見過幾次,也沒機會見識國師的神通,因此隻有敬畏,不做發言。
宣帝身體不适,看着桌上堆積的折子就更加不适。
全都是請求宣帝查清賊人、嚴懲不貸,給謝家一個真相,給謝行雲償命。
“一群酸腐,事情做不成幾件,倒是敢在朕這裏逞匹夫之勇。”
尤其是這般逞能竟然僅僅是爲了讨好謝家,可有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儒生可安國、亦可亂國。
還說什麽未來的中流砥柱、國之棟梁,都是一群亂臣賊子。
王志很有眼色,讓人把折子收了放到旁邊去,給宣帝把茶端上來。
“皇上先喝口茶順順氣,莫要氣壞了身子。”
等宣帝看起來好點兒了,王志才又說道:“昨晚皇後娘娘請了太子夫婦入宮小宴,後來太子抱着太子妃離開,坤元宮傳了太醫鬧到半夜,說是那謝姑娘磕破了頭,恐有性命之憂,坤元宮還死了兩個奴才。”
“奴才見您一直忙着,都沒顧得上禀告,請皇上恕罪。”
宣帝眯眼,若有所思:“去,好好查一查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
“奴才已經派人去了,算着時辰怕也該回來了。”
果然,他才說過沒多久就有太監來回消息。
坤元宮是皇後的天下,裏面都是皇後的人,但帝王想要知道點兒事情,誰敢不說?
況且昨夜那麽大動靜,想瞞也瞞不住。
然後宣帝就知道皇後給自己兒子下藥,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情了。
如果不知道真相還好,一聽到這個,再結合謝家的事情,宣帝幾乎立刻就認定這事兒跟太子脫不了幹系了。
這是給謝家示威呢。
真兇是太子真是一點兒都不讓人意外,畢竟太子德性擺在那裏,人盡皆知的殘暴。
被皇後和謝家女如此算計,太子殺個謝家人洩憤也說得通。
皇帝知道,皇後猜到了,謝家有些人想必心裏也有數,但沒有證據。
捉賊捉贓,沒有證據證明是太子殺人,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判太子有罪。
皇帝已經派了順天府和兵馬司的人去查這件事情,但應該不會有結果,就算有,也奈何不了太子。
結局已然明了,但樣子還是得做做的。
若說前一刻皇帝還有些頭疼,現在他心情就好了不少。
太子怨恨謝家好啊,現在直接殺人結了死仇更好,要是太子能多弄死幾個謝家的,他更是求之不得。
面對謝家這龐然大物,身爲帝王卻奈何不得,還處處被謝家掣肘指摘,尤其是天下學子以謝家爲尊,半點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他早就想對謝家動手了,奈何他卻不能亦不敢。
天下學子口誅筆伐,足矣将他的名聲毀盡。
兩年前太子受了冤屈,歸來之後野性難馴,戾氣更盛,他本是要打壓一二的,但現在卻覺得這樣剛好。
太子不過是太子,他随手就能廢黜,但謝家可不易動。
“太子……還得是太子……”
楚雲绛是他迫于謝家不得不早早立下的太子,在他心裏這個太子遲早會被廢掉,兩年前就想廢了。
而今這太子卻成了刺向謝家的利器,還有其他幾家蠢蠢欲動,太子的存在恰好牽制他們。
楚雲绛這個太子暫時還動不得,尤其是擁有殘暴之名的太子,一個注定不能被天下文人接受的殘忍狠辣的太子,恰恰是他這個正直壯年的帝王所需要的。
“吩咐劉德安好好查,務必将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朕可不能讓謝太師寒心呐。”
劉德安是順天府尹,專司神都内一切刑事案件。
查吧,最好把真相都查出來,看看謝家會如何。
——
事情鬧得很大,秦婳想不知道都不行。
就如謝家和皇帝那邊一樣,秦婳也能猜出那是太子幹的。
太子被皇後算計,自然不能對皇後動手,但對謝家人可就不會手軟了。
隻是上次還隻是打殘,現在卻直接殺人,還送到謝家門口。
挑誰不好,偏偏挑前驸馬謝行雲,想來太子想殺這謝行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就是不知道這次謝家會作何反應,不過隻要沒有絕對的證據,怕也不能對太子定罪。
太子這段時日安分了不少,許久沒聽他殺人了,結果皇後卻非得上趕着把人命往太子手裏送。
想着謝家事,突然思緒一歪,明明昨夜她把人打暈了走的,後面怎麽還能跑去殺人?
奇怪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趕緊打住,不敢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