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西院,秦婳找來玉琴詢問林滿月的情況。
“林掌事喝了藥休息了,今日瞧着精神了些,但還是有些虛弱。”
剛剛才早産,還流了那麽多血,怎麽能不虛弱?
“大夫來過了?”
玉琴點頭:“大夫看了,說沒有大問題,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大夫還說林掌事底子不錯,調養一兩個月就好,不影響以後懷孕。”
勉強算是個好消息了。
“好好照顧她,有什麽事情立刻告訴我。”
玉琴:“奴婢明白。”
秦婳沒敢去見林滿月,因爲無顔面對。
她不是怕林滿月怪罪,而是怕她不怪罪。
當太子妃之後她一直敬小慎微,謹言慎行,生怕自己犯了錯連累身邊的人。
不曾想她都如此低調退讓了,還是會被人針對,第一個被連累犧牲的竟然是一個未出事的孩子。
今日怒氣上頭,她也算是破釜沉舟了,可得罪了皇後,最後卻沒有達成自己想要的目的,失望是必然的。
皇後這種擅長後宮陰私手段且位高權重的人,最難對付,一力降十會,可對方打不得,殺不了。
這種人你捧着她,她還不屑你卑微的身份,但你要是得罪了她,便是蝼蟻她也得踩你幾腳。
今日,可不就是把她得罪死了。
不過也好,以後不必僞裝,從此之後,讓皇後一看到她就如鲠在喉,夜不能寐,多好。
皇後再大,也不能殺一個無罪的太子妃。
講禮數,皇後不能把她如何,可要是搞暗殺,那可就不見得是誰殺誰了。
秦婳去了書房,鋪開宣紙,研磨提筆,抄寫往生經文。
雪玲坐在一旁安靜的研磨,小狗子進來喊她兩次,沒喊動,自己跑出去玩了。
從傍晚開始,寫至子夜。
瞥了眼趴在桌邊睡着的雪玲,放下筆走過去,彎腰将小丫頭抱起送回她的房間。
雪玲迷糊醒來:“唔……婳姐姐……”
“睡吧。”秦婳将她頭扣在心口,輕輕拍打肩頭哄着,把人抱到床上方向,幫她脫去衣服蓋好被子。
雪玲依戀的靠向秦婳,抱着她手臂睡得香甜。
秦婳安靜的坐在床邊等着雪玲入睡,等她徹底睡着都開始打小呼噜了,這才輕輕将手抽出來。
看着睡着之後一派天真恬靜的雪玲,秦婳不由得歎息一聲。
這一次林滿月的孩子是無意被連累,可接下來那些有意的針對又會向誰去?
雪玲這小丫頭被她保護得天真無邪,怎麽舍得讓她受傷害。
兩軍敵對,沖鋒陷陣的時候可不興帶這樣的小丫頭。
摸了摸雪玲的頭,秦婳起身走了出去,夜風涼徹骨,吹得人一個激靈。
秦婳沒回去繼續抄佛經,沿着遊廊慢悠悠的走着,走累了,找個地方坐下,靠在柱子上吹風,風冷,吹得人格外精神。
其實她也沒多少複雜的事情需要想,因爲要想的要做的,早已經心如明鏡。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不然呢?難不成還能造個反?
秦家有兵,但天下未亂,祖墳上沒冒青煙,想都多餘。
沒坐多久,豆大的雨點突然落下。
疾風驟雨,很快天地被籠罩在雨幕之中。
秦婳靠着柱子,聽着雨點敲打的聲音,昏昏欲睡。
玉筝拿了毯子去給秦婳蓋上,一擡頭卻發現對面坐着一道玄色身影,赫然是太子殿下。
“太……”
她吓得連忙要跪,卻被太子擡手制止揮退。
玉筝擔憂的看了眼睡熟的主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離開了。
風雨吹得燈籠晃動,燈火明滅,映着太子爺那張格外昳麗的容顔邪氣橫生。
冷白修長的手指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剔透的眸子幽冷異常,冰冷得仿佛沒有一絲人類該有的溫度,凝視着秦婳難以安穩的睡顔,一絲疑惑閃過。
一個未出世的胎兒就能亂了她的陣腳,她是如何領兵作戰的?
精才絕豔、少年将才?
“呵……”屈指彈了彈衣袖塵埃:“不堪一擊。”
起身離開,衣擺在夜色中劃過淩冽冰冷的弧度。
許久,秦婳緩緩睜開眼,不解的看着太子離開的方向。
專門跑來諷刺她?
有病!
——
地牢裏,黑衣殺手被綁在柱子上,鮮血浸濕了夜行衣,血液滴落,滴答作響。
“噗呲……”短刀刺入血肉,下一刻又快速拔出來,鮮血飛濺,在空中劃過長長的弧度。
而動手之人,正是太子楚雲绛。
兩滴鮮血落到他臉上,順着白玉妖冶的臉頰緩緩滑落,映得那剔透的眸子都染了血色。
明明有着俊美若神的容顔,卻給人宛如地獄惡鬼的森寒戾氣。
看着倔強堅韌的殺手,他緩緩勾唇:“不臣服,這麽想死?孤偏偏不讓你如意。”
“留着這條命回去告訴你那主子,孤既然回來了,他的人頭孤随時去取。”
殺手擡了擡頭,最終又重重垂下,而後被人直接拖走。
尚青書默默的看完,手中的折扇合攏又打開,掃了眼正在擦拭臉上血迹的太子爺:“殿下今日情緒起伏很大,因爲太子妃娘娘?”
他很好奇,兩年前太子對太子妃冷淡無視、避之不見,兩年後回來卻主動親近太子妃,已經沒什麽在乎的人,細微的情緒波動都是稀奇。
明明一直跟在太子身邊,他卻總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麽。
太子不緊不慢的整理衣袖:“世間有三種人,敵人、友人、無關之人。”
尚青書想了想,一時間竟然無法界定太子妃屬于哪種。
敵人顯然不是,友人?很勉強,無關之人,那可是太子嫡妻。
尚青書盯着太子挺拔修長的背影,思索着所謂的三衆人,突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
是了,太子的世界是隻有三種人,而太子妃不屬于這三種,她是第四類人,與那三種都不同。
妻子、非敵,與任何人不同的唯一。
無關情愛,也許更多的是責任。
太子妃的出現和一切遭遇都是因爲太子爺,所以,這其中所有的不同,皆因太子一念。
所以,僅僅如此,足以牽動太子爺的情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