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看起來低調樸素的畫舫混在一衆畫舫中并不起眼,但船身和裝飾無疑不精緻貴重,隻是相比那些五彩斑斓的畫舫,它看起來沒那麽醒目。
要說唯一會讓人注意到的,大概就是所有畫舫都往湖心島方向去的時候,它居然慢悠悠的在倒退。
秦婳本來是随意一瞥,不曾想卻再也移不開眼。
畫舫三層上廊柱一側站着一個少年公子,一身绯紅的衣擺金線繡暗紋,華麗異常。
修長的雙腿微曲,欣長的身姿,腰腹緊窄,線條弧度完美。
端看身姿就已經知道是位不俗的人物,秦婳忍不住撥開金兖這窗上礙事的珠簾探出頭去,終于看清了對面之人的容貌。
說是絕色,似乎都顯得有些單薄了。
對面的少年有這一張極具沖擊性的俊美容顔,肌膚白皙沒有瑕疵,五官精緻明朗,眉眼深邃,線條輪廓都顯得那麽美好。
漂亮得過分的容顔卻不顯女氣,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華麗之美。
他年歲不大,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身形筆直,年輕的身材并不壯碩,卻昂藏有力,恰到好處。
下颚微擡,在别人那裏會讓人覺得倨傲無力的姿态,在他做來卻自然順眼。
一看就是世家貴族教養出來的公子,冷酷驕矜,桀骜尊貴。
腦海中匆匆掠過自己見過的男子,似乎都沒有眼前之人來得鮮明。
子期公子雖然也讓人驚豔,但太冷,書香水墨,太過寡淡。
還是這秾麗華貴的容顔才足夠讓人心神震撼。
恰在這時,他也朝她看過來,那雙眸子沒有溫度,冷漠冰霜,隔絕窺探。
周身氣質冷徹骨,尊貴卻死氣沉沉、矛盾至極的氣質糅雜在一起,卻又不違和,構成了一種獨特的氣場,絕美,亦是至毒。
這氣質,這姿态,不是善茬。
金兖歪頭看過來:“你在看什麽?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秦婳收回目光,剛剛那艘船是反方向的,那倒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裏了。
指尖輕輕抵住眉心,她有點兒不對勁,不就是長得好看的少年公子,怎麽總覺得似曾相識,好像自己在哪兒見過?
另一邊,少年也恍惚了一下,他沒注意看秦婳的容貌,倒是那雙墨色純粹的眸子,比任何華麗的珠寶更加明亮奪目。
死物哪兒有鮮活的眼珠來得靈動,好看得……想挖出來。
兩個侍衛打扮的人靜靜立在一側,仿佛與柱子融爲一體,少年公子揮手,壓低的聲音沉沉悅耳卻透着涼薄無情。
“去吧,留一口氣。”
喪事,晦氣!——
秦婳低眉沉思,一副心神都被勾走的樣子,惹的金兖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太子妃娘娘,要不要本公子提醒一下你已經嫁爲人婦?”
天家媳婦,要是被外面的男人勾了魂兒去,小心掉腦袋。
聞言,秦婳黑臉:“謝謝提醒,不然我真不記得自己嫁人了。”
金兖:“……”
想嘴欠的,但想起秦婳新婚之夜太子就被罰離開神都去了千裏之遙的摩羅寺,她至今都是别人茶餘飯後的笑談,還是挺可憐的。
他難得良心發現,不在她傷口上撒鹽。
然而,秦婳顯然體會不到他的用心良苦。
不确定的感慨了一聲:“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剛剛那人看着像是我那沒影兒的夫君?”
秦婳見過太子三次,天色都不是特别亮,大婚那日更是一直蓋着蓋頭,大概記得太子俊美異常,但記得不太清,最主要是過去兩年了,本就模糊的記憶更是稀碎,之所以這麽說一句,純粹是感覺。
金兖瞬間臭臉:“呵,思春了?難得你能熬兩年。”
秦婳刀子眼射過去,這死胖子還是弄死算了。
“大婚那日太子張口就是遲早要休了我,我也想着有機會能和離,結果剛剛商量好呢,他自己犯事兒沒影兒了,我這等了兩年了,就盼着他回來,和離不行,休了我都可以啊。”
她都被困神都三年了,要不是意外成了太子妃,她早去邊關找老爹和哥哥們了。
神都雖然繁華,可她卻格格不入,像是被關在天家籠子的鳥兒,所有低頭來看她的人都說她命好,成了皇家的所有物。
可别人看到的都是她得到的虛無名聲和富貴,誰又知道她失去了什麽?
與爹爹三年分别不得見,老爹最是疼愛她,結果她的婚事老爹不敢反駁,甚至大婚都不能回來送嫁。
嫁給太子的榮耀,别人求之不得,于她宛如砒霜鸠酒。
她從不提太子,但沒有一天不盼着太子回來。
金兖一臉詫異,這還真是在他意料之外。
“你真舍得太子妃之位?”
秦婳白她一眼:“送你要不?”
太子不喜、皇帝嫌棄、皇後當她不存在,三個能決定她命運的人如此态度,還能指望那些下人能尊敬她?
什麽太子妃?狗屁都不是。
也虧得她心大,反抗不了就鹹魚躺平,日子也算滋潤悠閑。
但凡換個多愁善感的,早哭死了,墳頭草至少三尺三。
金兖抿唇:“怕是沒那麽容易和離。”
她當然知道:“事在人爲嘛!”
和離雖然麻煩,但總會有解脫那一天,但不和離,那一輩子都解脫不了。
就算她喜歡鹹魚度日,和離這事兒還是需要掙紮一下的。
秦婳現在想得很美好,算計着太子歸來之後怎麽說服他和離,卻怎麽也想不到不久之後太子歸來,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