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他之手治好的神外領域疾病,已經不下四百例。
其中包括二十三例被其它大院判死刑的超高難度病例。都是車禍傷、高墜傷或者練舞壓腰時導緻的脊神經受損,經過他的精心手術,再輔以患者本人的頑強鍛煉,最終恢複部分神經功能,或者幾乎全部恢複。
這些手術的成功,不但爲周燦赢得了極高的聲譽,讓他躍升爲神外領域的名醫,而且讓他對脊椎神經的治療與診斷積累了更豐富的經驗。
其中的許多心得與領悟,都是無法從其他醫生處學到。
就連武白鶴現在都會經常找他讨論一些高難度的神經病例。
每個醫生都有自己的理解和領悟,思維方式,思考方向,還有對醫學知識的綜合運用,甚至包括手術知識與經驗在治療方案中的運用,這些都很關鍵。
别看周燦一直跟着武白鶴學習神外領域的手術知識、醫學知識。
但是同一個病例,兩人的看法有可能差别很大。
比如他們一起治好的一個腰椎受傷病例,那個工人在工地上幹活時不幸被鋼筋貫穿身體。除了腹腔的腸道、腹膜等器官與組織受損,最爲嚴重的就是腰椎損傷。
病人送來醫院時,下身已經完全失去知覺。
後來經過緊急搶救手術,把鋼筋取出,腹腔内破損的腸道予以修複。周燦親自給患者清創,确保腹腔感染的概率降到最低。
術後,患者發生過輕度腹膜炎,在及時用藥與營養支持下,憑借自身良好的身體基礎與免疫力,撐過來了。
腹部傷愈合後,患者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下身一直無知覺。
按照這個情況,患者今後的餘生都需要在輪椅上、病床上渡過,生活無法自理,需要家人照顧一輩子。
催着家屬辦理出院的那天早上,周燦記得很清楚。
他在急診科查完房,慣例性的去神外科的住院部查看那些經他之手,或者有他參與診治的住院病人。
正好看到護士在催促這位患者的家屬早點辦理出院。
與小醫院恨不得讓病人住到天荒地老不同,圖雅醫院的床位緊張,而且有着嚴格的考核标準。病人久治不愈,住院時間過長,這可是要扣錢扣分的。
其實就算是小醫院,也有考評機制,不是院内考核,而是主管部門有一套考核标準。
然後小醫院經常性上演15天讓病人出院,再重新收治住院的騷操作。
甚至有人曝料,一些老人實際上啥病都沒有,就是醫院醫生拉業務一樣拉過去,讓他們辦理住院。白天四個老人一桌,打麻将或者打牌,包吃包住。
晚上也可以回家住。
一分錢不用花。
因爲從醫保裏面搞錢。
圖雅這種頂級大院則完全相反,隻要覺得病人的身體康複得差不多了,或者覺得病人完全符合回家休養的條件,立刻就會催着出院。
當時,那位下身失去知覺的病人半坐在病床上,他的老婆帶着兩個孩子守在病床前,正在給他端來水刷牙洗臉。
護士催他們出院,家屬和患者都同意了。
畢竟住在這裏一天的費用可不低。
比住酒店還貴。
結果病人看到周燦進來查房,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周燦。
“周醫生,謝謝您和武主任救了我一條命。我這下身癱瘓了,現在吃喝拉撒全要老婆照顧,家裏還有一個大點的孩子在讀初中,這可讓他們娘兒四個怎麽活哇!求求您,想想辦法幫我再治治吧!”
男的坐在床上對着周燦打拱作揖,求周燦幫他治療下身癱瘓。
能看到患者的手上皮膚粗糙,布滿受傷後留下的疤痕。
“醫生叔叔,求求您幫幫我爸爸!”
兩個孩子特别懂事,小的才三歲不到,大點的也才四歲多點。
均是跪在周燦面前,求他治好他們的父親。
“兩個小朋友快起來!你們爸爸的腰椎受了嚴重傷害,不是我不幫他,而是能力有限,目前的醫學技術和水平,很難治好這種脊椎中樞神經的創傷。”
周燦把兩個小孩拉起來,看着這一幕,說實話,心裏面十分難受。
病人的妻子一直默不作聲。
等到周燦查完房,要離開時,可以看到那個男的眼神中充滿絕望。
兩個孩子則是趴在床沿,看着爸爸。
女家屬追了出來。
“周醫生,求求您想想辦法好嗎?至少給我老公活下去的希望,他已經背着我,偷偷的用手機寫下了遺書。我不能沒有丈夫,三個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我都願意。哪怕他一輩子都起不來了,我也願意照顧他。隻求您給他一個活下去的希望,好嗎?”
她的眼中噙滿淚水。
這個女的應該是有點文化的。
至少她展露出來的智慧和想法,讓周燦肅然起敬。
說實話,在醫院看得最多的就是殘酷的現實與黑暗人性。
很多女人或者男人,得知另一半終身癱瘓或者成爲植物人,選擇不辭而别,直接失聯。
還有最可恨的,社會愛心人士給那個女病人捐了款,用來治療。
結果被男的卷款跑路了。
留下那個女的在醫院哭得死去活來,鬧了七次自殺,後來不得不派兩個護士二十四小時監視着那個女病人。
周燦看着這個女人那充滿哀求的眼神,心腸便是鐵打的也軟了。
“這樣好了,我再找武主任商量一下,你們先别辦理出院。可以嘗試着給你丈夫做二次手術治療,但是最終的結果怎麽樣,誰也無法預料。反正他現在已經下身癱瘓了,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治不好,需要癱瘓一輩子。如果治療成功的話,他就可以重新站起來,對你們這個家庭,對你,對孩子都會有極大的好處。”
這些話,周燦本來是不會輕易對家屬說的。
因爲有些家屬偷偷錄音,到時候沒治好,直接反過來攻擊醫生。
甚至把醫生告上法庭。
你以爲家屬告醫生想幹嘛?他們想從醫院索要一大筆賠償,确保彌補病人的損失。
這種做法,肯定讓醫生感到心寒。
隻是沒辦法,有的家屬就是這樣子。
“周醫生,隻要有一絲希望,就請您幫我老公治療。便是砸鍋賣鐵,我也會把醫藥費湊齊。不管最後的結果怎麽樣,我都能接受。”
這個女的真心不錯。
有時候,一個男人能娶到一個賢良淑德的老婆,絕對可以旺三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家屬答應後,周燦找武白鶴商量。
武白鶴認爲患者是腰椎脊神經受損,這個無法修複。
周燦經過研究,卻發現患者并非完全是脊神經受損,還存在腰椎骨受損後導緻脊神經壓迫,這屬于雙重損害。
在臨床上比較罕見。
就是一個病症,由兩種以上的病因同時引起。
後來,經過兩人的深入研究與讨論,武白鶴認爲周燦的發現是對的。
接下來給患者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手術修複方案,周燦親自主刀,武白鶴則是退居幕後,在旁邊掠陣。
因爲需要多次手術,費用高昂。
特别是椎骨的修複極爲複雜。
總費用高達三十七萬多元。
對于已經掏空家底的這個貧困家庭而言,這是一個天文數字。
周燦利用自身影響力,在網上給患者發起了募捐。
可能小軟文寫得不錯,又或者患者家庭的情況引起了許多人的同情與愛心。僅一天就募捐到了四十二萬多元,周燦發現後,及時終止募捐。
多出的五萬餘元,可以做爲患者日後的康複費用。
經過五次手術,患者的下半身仍然癱瘓,但是已經恢複了痛覺功能,有了膝關節彈跳反射。
周燦大膽預判,患者的脊神經已經修複成功,接下來隻需堅持科學合理的康複訓練,便有希望重新站起來。
還記得大約過了五個多月的樣子吧,有一天,周燦突然接到這位患者的妻子打來電話。
“周醫生,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老公今天可以自己排尿了。”
下身癱瘓病人,往往伴随大小便失禁。
患者能夠恢複自主排尿功能,這是一個極大的進步。
電話那頭的患者妻子,聲音哽咽。
應該處于喜極而泣的激動狀态。
周燦鼓勵她,讓患者堅持康複訓練,可以嘗試開始第二階段的康複訓練動作。
當然,這背後肯定少不了患者妻子的幫助。
比如幫患者擡腿,攙扶患者站起來等等。
而且這種康複訓練的痛苦程度極高,無論是患者還是家屬,隻要有一方堅持不下去,就會前功盡棄。
大約過了三個多月的樣子吧,周燦這時候在神外已經治好了多例高難度的中樞神經損傷病傷,知名度已經很高了。甚至包括顱内的神經中樞,他也已經能夠處理。
唯獨腦幹區域仍然是半禁區。
外周區域,他可以處理,但是核心區域仍然不敢越雷池半分。
因爲太危險了。
萬一把病人治死,或者造成更大面積的殘疾、癱瘓、器官功能喪失,那都是非常嚴重的醫療事故。
腦幹是整具身體的神經中樞總樞紐,有時候一個不起眼的小創傷,可以直接導緻患者失去自主呼吸。
真不是開玩笑。
他們搶救一位車禍病人,就發生過這種事情。
這天,周燦正在急診科手術室給病人做手術。就聽到有護士跑進來告訴他,外面來了一個舞獅隊,舉着一面很大的錦旗。
說是感謝圖雅醫院周燦、武白鶴兩位醫生治好了癱瘓,特意請了舞獅隊,驅車六百多公裏,前來感謝。
周燦把手中的手術交給兩位手下醫生,出去查看。
好家夥,外面一個舞獅隊,配上鑼鼓隊,就像過年一樣。
正在急診科外面賣力的舞動、湊樂。
走在最前面的人,手裏舉着橫幅,臉上洋溢着燦爛笑容。
舉橫幅的兩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下身癱瘓的男子,還有他的妻子。
看到這一幕,周燦感到特别欣慰,特别高興。
患者經過治療、康複訓練後,終于創造醫學奇迹,重新站起來了。
看他走路時,下肢仍然有些僵硬,不過隻要繼續鍛煉,應該要不了幾個月,就能與正常人無異。
治好這個患者可不是周燦一個人的功勞。
他打電話給武白鶴,甩給他一句話,趕緊收下錦旗,讓患者走。别擋住醫院的生命通道。
聽到周燦要讓患者帶着舞獅隊去神外科,武白鶴更是急得爆粗口。
威脅他敢這麽做,讓他以後别再去神經外科。
愛名利,這是人的天性。
但是到得武白鶴這個級别後,反倒把名利看淡了。
周燦收下了患者和家屬送來的錦旗,謝過他們後,趕緊讓樂隊與舞獅隊散了。
沒想到這件事情意外上了新聞,各媒體争相報道。
周燦在神外領域的名氣,一下子升高了不止一個維度。
出名以後,慕名而來的患者更多了。
每一個患者都渴望醫生能幫助他們解除疾苦,把病治好。
周燦一個人的能力與精力其實都非常有限。
大部分慕名而來的患者湧進了神外科,由其他醫生消化掉。
神外科室的業務量暴漲,這倒是讓武白鶴有些喜出望外,很是高興了一陣子。
周燦看看時機差不多成熟了。
這天,他獨自駕車前往城内的一處官方控制區域。
這裏綠樹成萌,可以看到有一幢幢建築掩映其中。能住在這裏的,必是權貴。
門口站崗的是哨兵,身姿挺拔。
整個省城,能有這種高規格安保的地方可不多。
周燦的奔馳車緩緩駛到入口處。
毫無疑問,直接被攔了下來。
“您好,我是圖雅醫院的醫生周燦,這是我的工作證,還有身份證,我特意過來看望一下宋丁閑先生。”
這位宋丁閑先生,不是别人,正是許醫生出醫療事故的那位患者。
也改變了許醫生一生的命運。
周燦早就有了報答師恩的想法,這些年一直在準備,現在算是有了這個條件。
盡管還說不上十足的把握,但是足夠讓他有資格見一見宋丁閑先生了。
“有預約嗎?”
“沒有。”
“請稍等,我們通報一下。”
哨兵對周燦很客氣,直接回崗亭打電話通報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