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鍾靈秀，周燦見過各種奇怪的事情。
産科那邊甚至有一個小寶寶的心髒是長在胸腔外面的。後來通過手術将其歸位，那個小寶寶頑強的成活，如今已經長到五歲了。
這個患者的體内大出血極爲詭異，明明血液淤積在腹腔内，可是患者卻從口腔大量吐血。
以醫生的專業角度來看，這種情況是極不正常的。
“難道必須屍體解剖才能明确死因嗎？”
秦院助不是臨床醫生，卻也是醫學專業出身。
自然明白這個患者的死因像謎一樣。
“先看看CT室與超聲室的影像資料吧！說不定能夠從中找到蛛絲馬迹，破解這個患者的死因。”
周燦如此回答道。
現在有兩點可以确定，第一點，患者絕不是膀胱破裂，尿液灌進腹腔而死。患者死前應該處于無尿狀态。引起無尿狀态的原因有很多，在重症監護室最爲常見，多發生于重要的髒器衰竭。特别是腎髒衰竭。
這位患者則有可能是失血過多引起無尿。
目前也隻能推測。
第二點，患者的死因很可能是主動脈破裂導緻大出血。臨死前的頗多症狀都與之高度符合。
患者生前拍的片子很快調出來了。
超聲科的影像一般是實時記錄，靈活性很高，閱片，出報告，診斷，全都需要醫生一個人操作。所以出報告時是幾張，存檔就是幾張。
好在CT室留存的影片共有六張，有些并沒有出報告，但是存檔了。
周燦逐一仔細查看。
“有發現了！”
周燦很快便有了重大發現，不由興奮的指着片子的一個地方道。
“你們看這裏，明顯存在一個血管瘤。”
衆人仔細辨别後，發現還真是一顆血管瘤。
“這顆血管瘤應該生長在肝區，感覺像是肝髒上的動脈血管瘤。”
“不是感覺，這就是一顆肝動脈血管瘤。”
石主任與尚主任看過後，均發表了意見。
周燦則是皺着眉頭盯着片子仔細查看了一陣後，又接着道“感覺這顆血管瘤生長的位置很奇怪，正好位于肝髒的右下部。這個位置與十二指腸、結腸都是緊挨着的。”
說到這兒，周燦沒有再往下說。
因爲醫生是一門嚴謹的學科，信口開河肯定不行。
無論是哪種診斷都需要醫學數據來支撐。
最好是各種清晰的檢查報告，無論是實驗室檢查還是影像室檢查，又或者其它非常規特殊檢查，都可以爲診斷提供依據。
以目前的檢查報告，沒辦法完全佐證周燦的大膽推斷。
“周醫生是什麽意思？說出來沒關系，反正在場的都是自家醫院的人。”
熊副科長不愧是尚主任的朋友，在關鍵時刻不斷偏向消化内科。
“我懷疑這顆肝髒動脈瘤與十二指腸互生了。也就是說，這根動脈血管長進了十二指腸，血管壁與十二指腸的腸壁共生在了一起。”
這有點類似于兩幢房子挨在一起，爲了節省成本，增大利用空間，兩家共用一扇牆。
“要真是這樣，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石主任這次破天荒的沒有再反駁，而是驚歎這位患者體内的神奇現象。
“肝髒的大動脈血管瘤與十二指腸長在一起，當這顆血瘤發生破裂，大量血液湧入消化道。大量出血順着腸道進入腹腔内的大小腸。有一部分則進入胃部，患者臨死前大量吐血也就再正常不過了。對，很可能就是這樣。”
尚主任的雙眼明亮，爲找到了患者的真正死因而感到高興。
“雖說這種事有點匪夷所思，但是事實勝于雄辯，确實有這種可能。肝區的痛覺神經幾乎沒有，即便那顆動脈瘤破裂，患者也不會有太大的感覺。我支持周燦醫生的推斷。”
石主任在質控處第一小組内的地位很高。
特别是在死因調查中，他的話極具權重。
現在他公開支持周燦的推斷結果，患者的死因基本上已經可以下蓋棺定論了。
醫院處理死亡流程，在保證嚴謹的同時，能簡則簡，盡快推進。
絕不可能讓死者家屬拉着死屍在醫院内擺花圈，燒紙錢，各種鬧騰。
因爲發生這種事，影響非常惡劣。
“嗯，不錯不錯！各位辛苦了，患者的死因讨論已經有了結果，剩下來的事情由你們醫務科處理。一定要安撫好家屬的情緒，做好解釋宣傳工作。醫院方面保持最大的善意，爲家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秦院助做了總結發言。
大部分都是對醫務科說的。
“周燦，表現不錯！看來兩位副院長極力推薦你加入質控處是一個非常英明的決定，好好幹，醫院需要你這種能幹事，膽大心細的員工。”
秦院助贊揚了周燦兩句，站起身。
“散會！”
周燦進質控處的第一次出任務，表現讓秦院助十分滿意。
另外兩位質控處的成員也對周燦刮目相看。
“我們可以走了！”
居主任對周燦招呼道。
“好的！”
周燦點點頭。
目前還不清楚居詩嫚主任的具體身份，不過想來在護理部的地位不會低。
她現在能夠主動向周燦釋放熱情，也是對周燦的一種認可。
“小夥子思維敏捷，專業知識紮實，不賴嘛！”
石主任也對周燦笑着誇贊。
“您過獎了！以後我應該向你們這些前輩多學習。”
周燦可不敢翹尾巴。
石主任今天表現相當強勢，在院感辦的地位應該不低。
質控處的成員基本上全都是兼職，院感辦則不同，基本上都是全職。也就是說，院感辦的領導和普通專員，都以院感辦的工作爲主職。
就像周燦以急診科的工作爲主職一樣。
“小周，謝謝你！實在太感謝了！”
尚主任緊緊握住周燦的手。
今天要不是有周燦幫着查清患者的死因，還了消化内科一個清白，這事情肯定有些麻煩。
那個小護士更是用一種十分感激和崇敬的目光看着周燦。
她或許是因爲身份較低，沒敢上前說話。
也就隻敢站在原地，遠遠看着周燦離場。
……
時日匆匆，眨眼又是八個多月過去了。
周燦在圖雅醫院的地位愈發穩固，而且穩步增長着。從一個隻能隐藏在幕後，小有名氣的小醫生，現在成爲了院内具備一定地位的中層。
無論是在臨床領域，還是醫院領導幹部領域，他都有了一定作爲。
臨床領域，他現在每個星期固定會在急診科坐診半天，兒科坐診半天。雖然隻是住院醫師，但是他的号比很多專家号還難搶。
兒科的唐主任，還有急診科的婁主任，都曾找他談話。告訴他，可以想辦法把他的門診号升級爲特殊号，診費也可以升到32元一個号。
這相當于與副主任同級了。
這可以增加周燦不少收入。診費不是全部給到醫生個人，但是有一大部分會返給醫生。
周燦哪怕在兒科隻坐診半天，也能看五十個病人。
還經常有人找他加号，各種懇求。
他一般都會心軟的給人家加個号。有一次在兒科坐診，那時候正處于流感季，病倒的兒童非常多。
小孩子嘛，抵抗力弱，非常容易感染各種病毒。
不過小孩子的新陳代謝很快，身體活力足，隻要及時治療，很快就能康複。
那次，他足足加了三十一個号。
一直忙碌到晚上九點多鍾。
包括兒科的常規實驗室、超聲室、CT室，都陪着他一直在加班。
因爲唐主任親自做的調度，讓這些科室辛苦一下，加班。
不然，這些科室下班了，患者從周燦那兒開了檢查也沒用。
那次加班給兒科多位醫生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連莊主任與兒科多位著名專家都沒有周燦這個待遇。
也正是那天晚上的加班，周燦挽救了兩條年輕的生命。一個患兒是高燒不退，在當地人民醫院和中醫院、婦幼保健院都治過了。
家屬比較挑剔，疑心很重的那種。
在人民醫院治療兩天不見退燒，于是立刻跑到婦幼保健院。因爲有人告訴家屬，婦幼保健院專門收治孕産婦，女病人，兒童，那兒更專業。
家屬立刻轉院帶着孩子到那兒排隊折騰了大半天，總算給藥治療了。
然後過了一晚上，仍不見效，家屬又聽信了其他‘朋友’的鬼話，跑到中醫院治療。說是中醫院以中藥爲主，沒副作用。
在中醫院治療了一天，還是沒看到明顯效果。
而且孩子經過來回折騰，病情加重了，呼吸變得急促，面色發绀，十分吓人。
家屬很害怕，中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同樣很害怕。
這孩子要是死在醫院怎麽辦？
正好家屬的疑心病極重，醫生與護士借機勸她趕緊帶着孩子轉到省級大醫院。也是那個孩子命不該絕，家屬當時恐懼之下發了一條朋友圈求助。
有人告訴她，圖雅醫院的周燦醫生非常有名，專治各種急危重症。
家屬得了這條消息，趕緊帶着孩子驅車趕往省城。
等她帶着孩子到達圖雅醫院時，早就下班了。
不過從護士口中得知周燦醫生仍在坐診，不過号已經滿了。而且周燦醫生一個星期隻在兒科坐診半天。
家屬當場既感到有希望，又絕望。
抱着孩子到周燦的門診室，強行擠進去，一進門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也可能是癱軟在了地上。
因爲孩子當時确實十分危急。
“周醫生，救命啊，求求您救救我兒子……”
對于這種抱着孩子或者帶着病人，下跪求救的家屬，周燦接觸得較多。
說實話，他對這種家屬一般不怎麽喜歡。
因爲他有好幾次發善心，給患者治療了。結果家屬反手就把他投訴了。而且這種動不動就喜歡下跪的家屬，事兒特别多，思想也容易極端。
他們從不會站在醫生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反正他們認爲怎麽樣就是怎麽樣。
周燦當時加班到了晚上八點多，飯都沒吃。整個人其實已經相當疲憊了。
但是還有七八個加的号沒有看完。
他隻能咬牙堅持着。
當時看到那個女的抱着孩子跪地上，他本來是準備叫導診護士把人勸出去。結果一看孩子的臉都紫了，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趕緊向其他病人解釋了兩句，優先搶救那個孩子。
萬幸，經過努力搶救，孩子的生命體征穩定下來了。
周燦也是松了一口氣。
經過詢問，這才得知孩子病重成這樣的原因。
孩子本身可能隻是重感冒、發高燒，病情可能有點棘手，但是以縣級人民醫院的實力，完全能夠搞定。主要就是孩子的媽媽疑心病太重了，醫生給孩子開個藥，她各種向朋友打聽，各種上網百度科普。
這麽一鬧，哪個醫生還敢放開手腳給孩子治病啊？
其實在人民醫院治療的第二天就已經開始見效了，隻是家屬不是這個專業，僅憑主觀臆斷，非要作死的帶着孩子四處折騰。
這才造成嚴重後果。
周燦回到門診室把剩下的病人全部看完準備下班。結果，衛計局頭号BOSS的五歲女兒也是因爲生病，在省兒童醫院治療了四天不見好轉。
當晚發生吐血。
省兒童醫院的專家很慌，這麽重要的病人要是死在醫院，衛計局的BOSS還不恨他們一輩子啊？
隻是一衆專家實在沒轍了。
後來，衛計局的BOSS可能覺得還是圖雅醫院的水平更高一點。
絕望之下打了電話找祝院長幫忙。
祝院長本身早就不怎麽從事臨床工作了，他隻能讓衛計局的BOSS找兒科的唐菲主任問問。
其實以祝院長的智慧，自然明白，這種燙手的山芋接過來，一不小心就容易惹禍上身。
本意是想着能推就推。
畢竟患兒已經在省兒童醫院治療，那兒的水平并不差。
那麽多兒科專家都治不好，接到圖雅醫院來，多半還是治不好。
到時候功勞沒撈着，還招人記恨。
誰知唐菲主任沒能承受住衛計局大BOSS的壓力，答應可以試試。
她當時可能也是考慮到兒科這兩年在周燦的幫助下，成功診治了多例疑難雜症。特别是最近這一年多，周燦的水平明顯比以前更高，幾乎很少有搞不定的疑難病例。
除非是那種以現在的醫療水平和藥物，确實沒辦法治療的絕症。或者已經病入膏肓的病例，那就沒辦法。
隻要還有治療機會的疑難病例，周燦一般都能與兒科的專家們共同努力，将其攻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