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等會過去探望的時候，替我捎五百元捐給盧向北。代我慰問他，希望他能早日康複。”
祝院長對于重新接收這些跳槽者，仍然持回避态度。
與昨天當面讨論此事時的态度基本一緻。
周燦暗自歎了一口氣。
“沒問題，我一定把您的關懷帶到。”周燦答應完，停頓了兩秒歎息道“其實對于盧主任而言，更希望能夠有一個回頭是岸的機會。其他跳槽到第三醫院的醫護人員，同樣盼着能夠獲得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說這句話時，他是壯着膽子說的。
因爲也吃不準祝院長是否會惱羞成怒的翻臉罵人。
電話那端沉默着。
令人窒息的四五秒沉默過後，正當周燦做好了挨罵的準備時，祝院長卻是在那邊歎道“小周，你是一個非常棒的小夥子。做事情有原則也很有智慧，内心足夠善良。隻是這件事情，站在我和其他醫院領導的角度，必須鐵血無情。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律法無情。這些人現在的處境确實很可憐，值得同情。但是如果醫院對他們網開一面，也就等于助長這種不正之風。”
“所以，讓我私下捐點錢沒問題，但是公開答應讓他們回圖雅醫院工作，肯定不行。哪怕明知道讓他們回來，對圖雅醫院有利，還能幫到他們，我同樣不能答應。希望你能理解我與其他院領導的苦衷，不是我們無情，而是我們所處的高度，必須讓我們維護規矩不被破壞。”
能夠如此耐心的向周燦解釋其中的苦衷，足以說明祝院長對周燦極爲重視。
他不想讓周燦感到寒心。
畢竟這可是圖雅醫院的一員年輕将領。
讓周燦覺得醫院的領導沒人情味，就容易生出叛離之心。對圖雅醫院的損失将會非常大。
“其中的道理，我懂！規矩被破壞，就相當于一個國家禮崩樂壞，後果是災難性的。隻是律法無情，人有情，我還是想要懇請您想一個折衷的辦法，拉這些人一把。能夠把人逼到跳樓自殺，說明他們正身處絕境，給他們一條退路，意味着生機與希望。”
周燦仍然爲這些人求着情。
那天剛接到盧副主任求助的電話時，周燦的想法也與祝院長一樣，認爲叛徒絕不可被原諒。
可是，那終究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是一條條生命。
那些人背後撐起的有可能是一個個家庭。
“實在要幫他們，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上級介入。隻要上面開了口，我們醫院這邊就沒什麽障礙了。”
祝院長點撥着周燦。
“明白！謝謝您，我代替那些人謝謝您！”
周燦的智商極高，又通人情事故。
稍微得到指點，立刻知道該怎麽幫那些人了。
醫院不能主動答應讓他們回來，但是主管部門介入，性質就不同了。
這事情，主管部門理應介入。
“等會我派人拿五百元給你。”
說完，祝院長挂斷了電話。
與祝院長的這一通交談，讓周燦對于領導藝術又深谙了幾分。
有些高深的爲人處事技巧，自己很難悟出來，有人點撥就會輕松許多。
……
中午下手術後，周燦去食堂吃飯時，急診科護士站的牛岚護士長叫住了周燦。
“小周，小周，這五百元你收一下。給我簽個字。”
周燦過去把字簽了，收下五張百元大鈔。
“謝謝！”
“不用客氣。還真沒看出來，不聲不響與祝院長有了這麽密切的關系嘛！趕緊去吃飯吧，别餓着身體！”
牛岚護士長笑着點了一句。
别看隻是五百塊錢，能讓祝院長派人送給周燦，這就足以讓她們讀出很多信息了。
揣測嘛，自然是摸不着邊的。
牛護士長隻知道周燦與祝院長的關系肯定很密切。因爲這種私下的經濟往來，如果不是關系密切，根本不可能發生。
對此，周燦自然不會多解釋。
讓她們猜去吧，這是好事。
有時候，這種模糊的背景關系可以成爲很好的助力。對他的工作、升職等都有利。
平時，牛護士長雖然對他也很客氣，可不會像現在這麽關心。
這便是隐形背景的作用。
周燦吃完飯，向許醫生請了假，匆匆駕車趕往省人民醫院。
正常情況下，他應該可以在兩個小時内趕回圖雅。
畢竟急診科的手術量可不小，少了他這個絕對主力，将會有一部分患者處理不過來。
手術量關乎急診科很多人的收入，更關系着科室的創收，這是最直接的利益。
他一路驅車趕到省人民醫院。
來到重症醫學科的窗口，隔着老遠就看到一個孤單的瘦削身影坐在那兒。
“盧汾！”
周燦大步走了過去。
她的那些親戚全都走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不是至親之人，根本不可能一直陪護在醫院。
有事時，大家能一起趕過來幫忙，這就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周醫生！”
她看到周燦來了，顯得很高興。
趕緊站起身迎接。
“吃中飯了嗎？”
“不想吃！”
她輕輕搖頭。
“那怎麽能行呢？你爸爸現在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你要是再倒下了，誰來管他？”
看着這個年輕的女孩，周燦莫名的有着一絲心疼。
她顯得很沉默，特别是眼神，透着悲傷、彷徨、無奈。
“您别生氣，我下次注意就是了。”
她感受到周燦的聲音中透着一絲怒氣，吓得不知所措。
“喜歡吃什麽？我給點外賣吧！”
周燦拿出手機，打開點外賣常用的APP。
現在國内的外賣平台有很多，點餐相當方便。
帶領團隊做手術時，周燦經常會主動給大家點餐，現在操作起來相當熟練。
“我……我自己去買就行了。不用你買。”她連連擺手。
“知道你爸那封信裏寫了什麽嗎？他說，萬一他有什麽事情，就讓我來照顧你。我比你癡長幾歲，你以後把我當哥哥好了。我的電話你也有，不管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打電話給我。”
周燦說出這番話，她似乎并沒有感到意外。
“我爸蘇醒後，就已經跟我說了。他告訴我，萬一他不在了，讓我聽您的。有什麽事情，也盡量找您商量。”
盧汾低着頭，有些扭捏和緊張的搓動着衣袖。
“就算你爸在世，你也可以把我當哥哥。我家就我一根獨苗，你家也就你一個孩子，咱倆也算是抱團取暖了。喜歡吃什麽？趕緊說，不然我可真生氣啦！”
周燦催促道。
“那……那就給我點一份蛋炒粉吧！别太油膩就行。配個紫菜湯。”
她點的是最簡單的餐食。
“已經點了，送餐地址寫的是這兒，電話是你的。等會送過來拿一下。”周燦熟練的給她點完餐，把手機屏幕給她看了一眼。
“怎麽還買了草莓呀！太貴了，趕緊退了吧！”
她的眼睛倒是很尖。
手機屏幕就隻是在她眼前這麽晃一下，居然被她看到了。
“收了一個便宜妹妹，總得有點表示吧？喜歡吃的話，下次還給你買。”
周燦笑着道。
“我才不是便宜妹妹呢！那天爲了救我父親，謝謝您爲我爸做了那麽多事，聽說連手術的很多關鍵步驟都是您親自給做的。這些恩情，我會記在心裏面一輩子。”
她也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了這些消息。
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
很多事情，隻要做了，就會被别人知道。
對此，周燦也從沒想過要隐瞞。
“真要感激我的話，别再一口一個您啦！聽着别扭。你以後可以叫我做哥哥，或者燦哥，周燦都可以。”周燦說完後，想起祝院長、雪主任兩人的善款。
先是把那五百塊錢現金交給她。
“這五百元是圖雅醫院祝院長托我轉交給你的，他因爲工作繁忙，沒辦法親自過來探望，讓我代他向盧主任問好。希望盧主任早日康複。”
“太謝謝了！還是圖雅醫院有情義……嗚嗚！”
她接過錢，卻是感動得哭了起來。
隻有深刻體驗過了社會的黑暗與無情，才能明白雪中送炭的溫情是多麽珍貴。
第三醫院的冷漠無情與圖雅醫院這個老東家的溫暖關懷，形成強烈反差。
“别哭，别哭！”
周燦最怕女孩子哭了，他隻能給予最簡單的安慰。
别看他是個富二代，骨子裏就不是那種花花公子的料。
“隻有落難了，才讓我和我爸看清了誰對我們好。當初我爸爲了給我湊出國留學的費用，從圖雅跳槽到第三醫院，是我們做得不對。”
她的良心想必正承受着煎熬。
“人都會犯錯，知錯能改，這就是好事情。這一千元是圖雅心胸外科雪燕主任拿給你爸的，我微信轉賬給你！”
周燦通過微信給她轉了一千。
這回，她倒是沒有再哭得很厲害。隻是默默的抽泣。
“對了，盧主任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周燦看到她的情緒有點失控，因爲不斷哭泣，引來了不少人觀看。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他把這個妹子怎麽了呢！
轉移話題是快速讓她止哭的辦法。
果然，聽得周燦問起她父親的病情，她拿出紙巾擦幹眼淚，沒有再哭。
“我爸現在的情況還算穩定，人也已經蘇醒了。醫生說，病情正在好轉，這兩天考慮做骨折治療。因爲剛做過大手術，身體多髒器均存在移位現象，摔傷也是十分嚴重，所以治療骨折傷主要就是手法複位加石膏闆固定。”
她把情況說了說。
“盧主任的身體狀況确實不宜在短期内再做大的手術，先保守治療骨折傷是首選。等以後身體康複了，骨折傷恢複不理想，可以再考慮做手術。當前主要還是保命。”
周燦這一說，她的心裏就有了底。
“你現在是我哥哥了，以後我爸爸在治療中的一些重要決定，我都會先問你。不會嫌我麻煩吧？”
她改口倒是挺快。
在最無助的時候能得到周燦的各種關心與幫助，再加上她父親對周燦的信賴，也就讓她輕松突破了感情障礙。
從心底接受了周燦當哥哥。
“有事情盡管找我。不管是你爸爸的治療決定，還是你在工作、生活中遇到的問題，都可以找我。找機會，我把認你做妹妹的事情告訴你嫂子，到時候你不方便對我說的事情，也可以問你嫂子。”
周燦在這時候把蘇淺淺搬出來，自有深意。
他和盧汾都是年輕男女，她現在對周燦心存感激和尊敬，但是這種感情也很容易發展成小女孩對大哥哥的暗戀。
真發展到那一步，兩人的關系就變了味。
及時把蘇淺淺搬出來，就能起到護欄作用。讓盧汾自然而然不會再生出那種想法。
既然知道盧副主任的情況穩定，周燦這次也就沒有再進病房去探望。
與盧汾聊了一會後，他前去尋找項非主任。
這次可是帶着任務來的。
運氣還算不錯，項非主任正好在辦公室。
“喲，周醫生來啦，快快請坐！”
項非主任正在皺着眉頭研究病人的治療方案，看到周燦敲門進了辦公室，他感到十分驚喜。
立刻起身相迎。
兩個學生則是用羨慕的眼神看着周燦。
能讓項主任這麽熱情迎接的人可不多。
“沒打擾到您工作吧？”
周燦問道。
“嗨，工作天天都忙不完，也不差這一會。那個姓盧的病人做完手術後，情況一天比一天樂觀，胸外與腦外的主任們看過病人的手術刀口及恢複情況後，都在誇你呢！”
項非主任言語間，對周燦那是贊不絕口。
他手下的茹亞姬早就收起了高傲，用一種欽佩的目光看着周燦。
那天做手術，她可是在現場親眼見識了周燦的本領。
強到逆天。
她那點自以爲值得驕傲的本領，與周燦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龐厚忠同樣對周燦十分敬佩。
現在他特别想要跟周燦交朋友，以便多向周燦請教學習。
“我隻是做了一些小事而已，可不敢倨功。病人現在的創口恢複還好嗎？”
周燦詢問道。
“恢複得非常好。按理說，像他這麽大歲數的病人，創口至少需要七天以上才能勉強愈合。可是病人的創口這才兩天時間，便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沒有傷口紅腫，也沒有滲液，更沒有出現感染化膿，實在有些不可思議。胸外的吳庸明主任看過後，認爲是你的縫合與清創都達到了極高水平，才能有這個結果。”
項非主任說到盧副主任的病情，禁不住啧啧稱奇。
對此，周燦倒是一臉淡然。
說句不太謙虛的話，急診科但凡是周燦做手術的病人，隻要是他親手縫合的，基本都能有這個效果。
如果身體條件好，兩天左右就能達到拆線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