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可以分爲多個級别，最輕微的昏迷程度是嗜睡。特别是一些生病較重的兒童、嬰兒，如果出現嗜睡現象就要特别警惕。
也許這是輕度昏迷，卻被當成了打瞌睡。
三歲以下的幼兒與嬰兒，感冒生病時，因爲還不會表達，最常見的方式就是嗜睡。
如果父母或者監護人不重視，患兒就會進展到昏迷的第二階段，昏睡。
這時候需要大聲呼喚，拍打肩膀、臉蛋才能勉強把患兒叫醒。
如果此時仍不重視，那就容易發生悲劇了。
比昏睡更嚴重的是淺度昏迷。
這時候瞳孔對光反應明顯變緩，意識喪失，呼之不醒。
再往上，則是中度昏迷、深度昏迷。
發展到深度昏迷，距離死亡已經非常近。
有些人大病一場後，醒來後，向家屬描述他到了閻王殿，有鬼差來拘他。又或者告訴家屬，他在昏迷期間感覺身體飄起來了，像是要飛往另一個世界。
其實這些都應該屬于深度昏迷時産生的一些神經錯亂與幻覺。
盧副主任之前的昏迷程度達到了深度昏迷程度，這時候已經屬于垂死狀态。
醫院給家屬下達病危通知書，也參考了昏迷程度。
現在他的腦電波出現比較活躍的信号波，這也意味着他的昏迷程度有所改善，正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怪不得明馨主任會這麽高興。
出現活躍的腦電波，在臨床實踐中，這往往是病人蘇醒的迹象。
因爲現在還處于全麻狀态，腦電波活躍程度可能會受到一定壓制。等會送進蘇醒室，醒了麻醉後，說不定還能有更大的好轉。
不說别的，僅僅手術後，患者的生命體征已經逐漸趨于穩定，這就已經是一個非常好現象了。
衆人的努力算是沒有白費，終于看到了一點成果。
“今天這台手術還真是收獲頗豐啊！看來以後咱們還是需要多與其它醫院交流交流，不能一味的閉門造車，固步自封。”
吳庸明主任摘掉手套與口罩，臉上綻放出喜悅的光芒。
在這台手術中，他的收獲基本來自周燦。
無論是搶救盧副主任的手術順序，還是術中使用的一些手術技巧、方法，都足以讓他受益匪淺。
“周醫生的不少手術技法，确實值得我們學習。”勾窮主任也是對周燦給予高度認可。
“兩位主任，你們從我這裏學到了一些小技巧，我還從你們那裏學到了更多的寶貴知識呢！吳主任提議多交流，我那是舉雙手贊同。如果你們有這個想法的話，我回去後可以向圖雅的院領導們提提建議，兩家醫院可以互通來往，各科室根據需要，互派人員前往交流經驗。”
周燦笑着提出建議。
他早就有這方面的想法。
對于任何一家醫院來說，閉門造車絕不是好事情。
隻有多與外界交流，才能不斷獲得大的進步。真正做到與時俱進。
平日裏，兩家大院競争還是蠻激烈的。
幾乎不會有太多的對話機會，能夠不掐架就算不錯了。
比如圍剿圖雅的心胸外科業務那一次，省人民醫院可是下了狠手的。兩家醫院沒有鬧到圖雅與第三醫院那樣劍拔弩張，苦大仇深，卻也好不到哪去。
周燦這次能夠意外破冰，讓兩家醫院進行一些醫學上的交流，絕對是一件大好事。
要功德有功德，要聲譽有聲譽。
他這個小小的住院醫，影響力更是可以瞬間提升好幾個層次。
影響力是什麽？其實就是話語權。
“周醫生這個提議非常好，對兩家醫院都有利。我們會盡快找機會與院領導溝通，有了準信後，再轉告你。到時候，圖雅那邊還需要你出面促成此事。”
說話的是項非主任。
而且語氣和神态都非常淡然。
論資曆，麻醉醫生明馨主任比他更老。論權重，腦外科的吳庸明主任，肯定要比他高。甚至就連胸外的勾窮主任的地位都不會比他差。
這裏必須提一下，心胸外科，如果把心外科分出來，剩下的胸外科直接會跌到普外科這個層次。
它将不再是什麽高大上的外科室。
心髒與顱内手術，是外科手術中公認的兩塊天花闆。
都是刀尖上跳舞，外科手術中的高精尖。
此刻居然由項非主任表态，其他人也是一臉本應如此的表情。看來，項非主任的地位不低啊！
周燦察言觀色，心中有了一些結論。
這種事情不算常見，但是也絕對不罕見。就像某個科室不起眼的一位主治醫生，人家可能擔任着科室主任的行政崗位。
項非主任除了是重症醫學科的主任醫師，同時有可能還擔任着比較高級的行政崗位。
屬于醫院的領導層。
“這個沒問題，到時候您這邊有了意向，可以随時通知我一聲。”
周燦點頭答應。
“真是期待此事早點落到實處呀！到時候，兩家醫院就可以互通有無了。我可是早就想要看看圖雅的麻醉水平達到了什麽程度？今年有多台超高難度的手術都在圖雅得以順利完成，其中的麻醉風險控制，術中風控，都讓我特别感興趣。苦于兩家醫院基本無交流，也沒辦法請教。”
明馨主任見得此事雙方都有了明确意向，她感到非常高興。
圖雅醫院麻醉科的酆主任确實有着極高水平。
不過那些超高難度的手術，僅靠麻醉醫生肯定不行。主刀也是其中的重要影響因素，甚至整個手術團隊都很重要。
周燦幫着心胸外科完成了多台超高難度，超高風險手術。
明馨主任感興趣的這些手術中，怕是有不少都是周燦主刀或者參與。
當然，這種事情肯定不會讓外院的醫生知道。
“我已經讓人訂了宵夜，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咱們要不邊吃邊聊吧！”
說話的仍然是項非主任。
周燦對項非主任的身份更加好奇。
……
接近晚上十點半的樣子，周燦從省人民醫院走了出來。
他也沒想到過來探視一下盧副主任的情況，竟然在這裏客串了一把外科醫生，忙到這麽晚。
吃宵夜花了不少時間。
重點不在吃東西，而是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與省人民醫院的幾位主任醫生熟絡熟絡。
今晚的收獲非常大。
他不但在手術中獲得了極大的進步，而且在人脈拓展上，成功在省人民醫院開花。
而且一下認識了好幾位主任醫師。
有好幾位優秀的年輕醫生，都是主動過來找周燦要了聯系方式，加上了微信。說是以後有機會與周燦多多交流醫學上的問題，向他多請教。
對此，周燦自然不會拒絕。
他算是滿載而歸。
盧副主任的體征已經相當穩定，腦電信号在麻醉蘇醒後更是變得異常活躍，這都是好消息。不發生意外的話，盧副主任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對于省人民醫院而言，收獲同樣極大。
不說别的，光是救活了一個受傷這麽嚴重的高墜患者，就值得它四處宣揚好一陣子了。
回到家時，已經接近十一點。
蘇淺淺看到他平安歸來，每次都會特别高興。洗澡的衣服都是早早的給他準備好，補身體的人參湯或者燕窩粥，更是天天給他準備了一碗。
家有賢妻，對任何一個男人而言都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洗完澡，周燦坐在沙發上喝完她端來的人參湯，并沒有急着睡覺。而是拿出盧副主任的那封信，拆開來看。
“這是誰給你的信呀？”
“跳樓的那位前同事寫的遺書。他可能以爲必死，想着死後讓我幫他申冤，主持公道。”
周燦答道。
“連死都想着讓你幫忙主持公道，看來人家對你挺信任嘛！不過我希望找你幫這種忙的事情少一些，你是我的丈夫，我就希望你平平安安。”
她估計想起周燦上次被人暗殺的事情仍感到後怕。
雖說現在是個法治社會，但是敢于踐踏法律的歹徒永遠都存在。而且數量并不在少數。
能夠不惹麻煩事，就盡量不招惹。
“放心，我會把握好分寸的。盧主任就隻有一個還在讀書的女兒，他這人情商不是那麽高，說話特别容易得罪人。後來又被第三醫院挖走，恐怕也沒有特别密切的朋友。最終沒有辦法，這才想到找我幫忙。”
向她解釋的同時，周燦已經開始閱讀信上的内容。
蘇淺淺有着極高的素質，她并沒有湊過去看。
這種私人信件，即便是夫妻，也屬于個人隐私了。對方不主動邀請，最好像她這樣，控制住好奇心，不過去湊這個熱鬧。
周燦看完整封信，臉色有些陰沉，心情更是沉重無比。
第三醫院把人性的黑暗體現得淋漓盡緻。
盧副主任是第一個被逼得跳樓的人，但是受害的醫生，絕不止他一個。
第三醫院從多家醫院挖了一大批心胸外科的醫護，光是圖雅就有二十多人被挖了過去。
當初，這些跳槽的人想着賺大錢，搭上了第三醫院的快車。
沒想到卻是上了賊船。
第三醫院的心胸外科業務正在急劇萎縮，工資都已經發不出來了。
而且它正在擴建新院區，背負了巨債。
現在面臨的處境，曾經外表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悲慘。
也就是最後一層幕布沒有拿開而已。
估計隻要資金鏈斷裂，它立馬就會像是一個五彩斑斓的肥皂泡，直接破滅。
這家醫院如果近期沒有特别厲害的手段，幾乎必死無疑。
也算是報應。
逼得盧副主任跳樓的原因有多重。首先，從圖雅跳槽到第三醫院，口頭承諾的高薪、獎勵，都沒有兌現。至于幫助盧副主任評正高，奠定學術地位這些承諾，更是鬼話連篇。
如果僅僅隻是這樣，還不算陰毒。
最多就隻是個騙子而已。
它還跟這些挖過來的醫生簽定了競業協議。五年内，他們不能再跳槽到其它醫院，否則就要賠付巨額違約金。
能理解第三醫院跟這些醫生簽競業協議的原因。
它能把這些業内頗具實力的心胸外科專家挖過來，自然要防止這些人再被别的醫院挖走。
給這些人設定一些防止跳槽的枷鎖，也就成了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正是這些舉措，直接導緻跳槽到第三醫院的醫生與護士，倒了大黴。
人家給他們的承諾是口頭承諾，而他們給第三醫院的承諾卻是白紙黑字，連手印都按上去了。這非常吃虧。
當然，如果他們不是被利益蒙蔽了雙眼，如果能夠有一點點原則，也不至于淪落到這一步。
盧副主任跳槽後，隻拿了一個月基本工資，後面就沒有再拿到過錢。
正好她的女兒考了海外的一所學校，讀書需要一大筆錢。
原本跳槽也是想着能在第三醫院賺到更多的錢，供女兒到國外讀書。現在倒好，直接弄得斷了炊，他沒辦法向女兒交代。
這事找過第三醫院的領導，一直拖着或者敷衍，沒有任何人給出解決方案。
最終盧副主任走投無路，身體也出了狀況，一時想不開，這才萌生了跳樓的想法。他選擇跳樓的地點就在第三醫院的外科大樓。
爲的就是用生命的代價，曝光第三醫院的黑惡。
如果這麽做，仍然沒能湊效，他就讓周燦代行父職，幫他照顧好女兒。别讓她一生都沉浸在仇恨中。
信中并沒有提出讓周燦幫忙申張正義。
而是替剩下的那二十多名從圖雅醫院跳槽的醫護求情，讓周燦想辦法幫幫他們，能夠重回圖雅醫院工作。
因爲他找律師研究過那份競業協議，有一定漏洞。
隻要圖雅醫院肯接收，他們回到圖雅醫院工作完全可以不受協議限制，不違約。
現在，周燦終于明白盧副主任爲什麽厚着臉皮找他幫忙，想要重回圖雅醫院工作了。
被拒絕後，盧副主任很可能還找了圖雅醫院的其他老同事。
隻是這種事情，怕是沒人能夠幫他。
絕望後，他最終選擇自殺。
“還真是可憐可恨又可悲啊！”
周燦看完後，不禁搖頭歎息。
放着好好的生活與工作不過，非要冒險跳槽，事前也不打聽清楚，更是聽信人家的鬼話。這才被坑得連褲衩都不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