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剛落地。
人潮洶湧而出的平地,沈清棠極力扼制住嘔吐欲,緊緊挽住江清晏的胳膊。
俊男美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卻又都被江清晏渾身的冷氣勸退。
這回是林深來接他們,過去冷面的男人破天荒在手腕戴了根紅頭繩,嘴角控制不住地翹起。
沈清棠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問道:“戀愛了?”
林深點了點頭, 笑容滿面地說道:“我的女朋友,吳朵朵。您也見過的,是集團的前台。”
沈清棠回想起那個爲她據理力争的女孩,嘴角也勾了勾。
“真好,”她輕聲說道,“舉辦婚禮的時候,請一定記得邀請我。我給你們包個大紅包。”
她現在不缺錢,自然有底氣去福澤周圍的人。
尤其是那些喜歡她的人。
“好, ”林深罕見地露出羞赧的神色, “就算我忘記了,朵朵也一定會記得。”
“嗯。”
沈清棠合上眼,下一刻發覺右手被握緊。
江清晏挨她極近,輕聲對她說道:“我們也辦一場婚禮,好不好?”
換作從前,沈清棠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畢竟她不用想就知道,同江清晏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究竟意味着什麽?
江清晏是豪門圈子裏最有爲的當家人,被媒體評爲當代的貴族。
沈清棠還在江甯念大學時,都不止一次聽見周圍的女生對着手機新聞議論他,做着要嫁給他的夢。
甚至甯願江清晏永遠孤身一人,都不希望他找到心儀的對象。
這還是普通女孩的占有欲,更不要說那些出身頗好的千金和如花似玉的女明星了。
他們的言論将會化作唇槍舌劍, 狠狠地刺向沈清棠。
“再說吧,我還沒有準備好。”
沈清棠歪了身體,慢慢靠在他肩上:“抱歉。”
這段時間安甯幸福的生活,終究改變了沈清棠某些觀念。
每天清晨,死皮賴臉借住在家的傅斯年就會沖出房門開始做飯,用這種方式跟江清晏一較高低,就是不願在顧南喬的面前失去了好丈夫的名頭。
江清晏原本内斂低調,在這種情況下竟然生出了競争的欲望,真的開始跟傅斯年争起來了。
别墅裏沒有請臨時傭人,所有的家務都由江清晏和傅斯年完成。
連同每一頓的營養餐,飯後水果、下午茶夜宵,都是他們精心準備。
還有時不時會有的小驚喜,親手設計的首飾和小禮物。
沈清棠在這樣羅曼蒂克的環境下,竟然漸漸生出了熱戀的感覺,冷清的性子變得黏人了一些。
她心想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能夠處理的工作,可以都搬到江清晏的辦公室去完成。
這樣的話,兩人也不需要分開太久。
林深頭也不回地問:“先生,我幾點去家裏接您?”
江清晏翻來覆去地捏着沈清棠的手,像小貓在玩線球。
他猶豫了很久,才不情願地說道:“還是明天吧,我今天有點累, 就先不去集團了。”
“您剛才說什麽?”
林深有點懷疑人生,江清晏一直都是個工作狂。
日常的路線就是遊走于公司和談判場地之間, 很少回家。
畢竟他的辦公室後邊就是休息室,裏面的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回不回家都一樣。
江清晏蹙了眉:“那邊有重要工作的話,及時打電話通知我。”
他這些天在F國也沒閑着,能處理的工作都遠程處理了,本來集團也沒什麽大事發生。
現在亂的是沈家和謝家。
至于他……
隻要沈清棠不會亂,他就無所謂。
手機鈴聲響起,沈清棠掙脫江清晏的糾纏,發現屏幕上是一個陌生的座機号碼。
她接通電話:“喂,請問……”
她還沒來得及詢問,那頭的女聲就焦急地說道:“請問是沈清棠女士嗎?您的外婆心髒病發作,正在我們醫院急救室搶救,請您趕緊過來一趟。我們醫院的地址是……”
沈清棠的手指關節處由于過于用力而發白,随即無法抑制地顫抖。
“啪嗒”,手機掉在了車内的地毯上。
“江……江清晏,”沈清棠淚流滿面地拽住他的袖子,幾乎是在哀求,“快,快去醫院。我外婆出事了。”
江清晏瞳孔放大,連忙吩咐林深改道,一路疾馳來到了醫院。
蒼白的牆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冰冷的手術器械氣息。
“沈小姐,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五個小時後,護士小姐歉意地說道。
“很抱歉,請您節哀。”
“不,不不。”
沈清棠抱住頭,痛苦地搖了搖,随即奔進了手術室。
她不相信,不相信……
蘇外婆的身體不好,這是不争的事實。
但一次又一次的病危通知書,一次又一次大大小小的手術,她都挺過來了。
怎麽會栽在這時候呢?毫無征兆的,甚至連蘇外婆的最後一句話都沒聽到,最後一個眼神都不能看見?
慘白的布單蓋住了病床上的人,隻凸顯出小小的一塊。
蘇外婆個子不高,在病痛的折磨之中,人又瘦弱。
這會是真像個十來歲的孩子,隻是她永遠不會再開口說話了。
沈清棠猛地掀開布單,那張熟悉的慈祥面孔,緊閉着的雙眼,像兒時每一次見到她午睡時那樣。
“外婆……真的是你……”
沈清棠喃喃自語,小心翼翼地蓋回白布,才跌坐在地面,寒意四起。
“棠棠,别怕。你還有我。”
江清晏輕輕拍她的背,安撫着她:“會好的,棠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都會過去的。”
他本來想說,你還要想想我們的孩子,可又不忍心說出口。
他不願意沈清棠爲任何人做出不情願的犧牲,他可以代替她。
“棠棠,我也……”
我也很愛你,以後會比任何人都愛你。
我取代不了别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但是我可以給你加倍的愛。
“不會再好了,江清晏。”
沈清棠用力握住他的手,不長的指甲陷入他的手腕。
“怎麽辦啊,我哭不出來。我外婆去世了,我居然哭不出來。我真不孝……”
沈清棠麻木地說道,淚水仿佛在踏進醫院前流盡了,巨大的哀痛堵住胸口,喉嚨也仿佛被棉花塞住,是那樣的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