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倆人呢？”
伴随着伊廷邪打給李清的電話，林祖祖逐漸聽到了來自于監獄内的聲響。
獄警的腳步聲，犯人不滿的抱怨聲，燈光亮起的電流聲……頗有些鳥獸蟲鳴四下漸起的意味。
隻是，在這些淩亂嘈雜的聲響之中，有一連串聲音卻格外突兀而清晰。
打火機點燃的清脆嘎嗒聲，男子吸了一口煙的舒暢呼吸聲，佩刀摩挲衣料的沙沙聲……
林祖祖雖然沒有慌亂地回避這個發現，但仍然移開了看向監獄大門的視線，因爲她知道接下去會看到什麽。
那個高挑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伊廷邪扯着嘴角叼着煙道：
“妥了，回去吧。”
***
結束了晚間冥想，梁文端起洗漱用具準備洗個熱水澡好好放松一下，路過導師休息室時卻聽到裏面伴随着砸桌子的響聲傳來了一聲怒吼——
“11隊那群瘋子又要幹什麽？活膩了嗎？！”
梁文認出那是教務處主任陶占鋒的聲音。
她原本就不是喜歡湊熱鬧的性格，更何況這偷聽的事情，可是語句中的那個關鍵詞讓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專案組直接要求我們出人，再加上有「伊」氏這一層關系在，我們也不好……”蔣艾青的聲音聽上去憂心忡忡。
“把我們這邊正式的在職人員都排出去，沒人總行吧？”
“嗯，隻能這麽辦了。”
聽到這兒，梁文腦子一熱，竟是輕輕敲響了辦公室的門，打斷了裏頭的談話。
“進。”
梁文怯生生地推開門，兩個中年人扭頭看向了來人。
“這麽晚了，什麽事？”陶占鋒見進來的是這一期的優秀學員，語氣不免軟了下來。
“主任，老師，我……”梁文抿了抿嘴，下定決心般說道，“我可以去。”
蔣艾青頓時臉色大變，倒是陶占鋒一時間還沒将這膽小少女的話與剛才令自己惱怒驚恐的事聯系在一起。
“去什麽……”
突然，他反應過來，立刻怒從心頭起，狠狠一拍桌子。
“胡鬧！你知道這次去是幹嘛的？對付組織啊！”
蒼白的少女明顯吓了一跳，但她硬是沒有退半步，咬牙開口道：“是的，主任，我已經想好了。”
“我不同意！”陶占鋒大手一揮，頗有送客的意思。“把你的學生帶回去。”
“梁文，來……”蔣艾青見狀，拉過少女的臂膀剛想說些什麽，卻發現一下子沒有拉動。
她第一次發現瘦弱的少女有那麽大的力量。
“梁文，老師知道你有朋友在11隊，但你現在還沒有正式出師，并不能接取任務。”
“如果所有的正式的在職人員都在任務上，緊要關頭下，預備結界師可作爲候補進行任務。”
梁文不愧是優秀學生，熟練地背出了一般人不會在意的章程條款。
“你這孩子……”
蔣艾青的話被陶占鋒止住，中年男人皺着眉頭說道：“且不說你現在的這點能力能不能幫上忙，協助直屬隊和專案組的「繭」都是要簽下免責申明的，而且多少都是家中有些勢力在的。”
言外之意很明顯——你無權無勢，到時候組織尋起仇來第一個就拿你開刀。
不過，這并沒有讓梁文退縮，她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1隊的嚴哲隊長曾經說過，‘有能力者定要在危機關頭扛起沉重的天幕’，我想主任和老師最初加入對異族部門也是爲了守護背後的人們吧？”
她知道自己的老師一直希望自己加入實力強勁、資源絕佳的1隊，所以提前查過1隊的相關資料。
不得不說，嚴哲不止是一名強大的戰士，他還是一個感染力極強的演講者。也許，正因爲他的沖鋒陷陣才讓他的話更加具有說服力。
“你！好、好……”陶占鋒被怼得啞口無言，一段不願想起的血色記憶突然在他的腦海中閃過，他面色蒼白、全身無力地癱軟在座椅裏。
黑牆之下，血泊中那個慘白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
“梁文！”知道其中緣由的蔣艾青語氣不免也重了起來。
片刻，平靜下來的陶占鋒拉開抽屜，翻找出一份文件推到了辦公桌另一端，示意少女過來。
“簽了免責申明，你明天就可以去11隊報道了。”他揉了揉眉心，看上去很累。
世人隻道結界師作繭自保，覺得我們隻會躲在所有人的身後，可是總有人要去做這些輔助的工作。在世界的背面，安全也不過隻是相對的。
“謝謝你，梁文。”蔣艾青注視着心愛的徒弟，真誠地開口道謝。
“老師……”
“去吧，做好準備吧，跟這群家夥打交道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謝謝老師，啊，謝謝主任！”梁文趕緊拿起文件，忙不疊地跑出了辦公室。
“占鋒，沒事吧？”頗懂禮儀的蔣艾青罕見地直呼着自己領導的名字。
陶占鋒搖搖頭，将跨越時間的目光落在了名爲過去的遠處。
記憶中，兄長于生命終結之前露出了最後的笑容，随後留下了被他長久遺忘、又長久記得的那句話——
“我并不後悔。”
***
淩晨，11隊衆人各自彙報了目前情況。
“組織這次的行動估計就是沖着禦獸師那老頭去的，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但是估計跟用神之骸骨進行改造實驗有關。”
林麒已經睡下，現在一屋子都是腦袋裏有禁制的危險分子。
“情報販子那邊搞定了，接下來隻要等消息即可，一般不會超過三天。”林祖祖摸着戴在食指上的預置精神力的空間戒指。
和精神能力者可以通過意念操縱、并在放入物件後随意整理不同，他們這些麻瓜隻能通過特定按鈕，觸發戒指置入精神力的部分并在對物品命名後進行收納，取出時也需要按下按鈕再念出相應名字才能拿到物件。
總的來說，這就是個聲控裝置。而且因爲要蝕刻咒文的關系，戒指也不似白久那枚秀氣，反而有點像扳指。
不過，林祖祖還是很滿意，她一回來就趕緊往裏頭塞了五把備用的制式長刀，分别以編号命名。
“這是篩選過後的三個行動地點，福壽殡儀館、康天殡儀館和16區的法醫工作點，這幾處都遠離鬧市，地理位置上有優勢。不過除了最後一處擁有基礎的結界防禦，其餘都需要精通空間法術的結界師重新布置幹擾術法。”
李沁在投影上展示着不同場地的照片與基本信息。
“不過今天太晚了，「繭」那邊還沒有回複，等明早的消息吧。”
随着禦姐話音剛落，新消息提醒響起，她順勢點開，那個即将支援專案組的名字卻讓衆人沉默。
「繭」那邊果然是不願意派正式員工支援。——伊廷邪
這不合規，難道是這個預備結界師自願加入的？——李沁
怎麽會是她？這……太危險了。——李清
自己……還是做錯了嗎？
林祖祖皺起了眉，她并沒有想過要拉這個女孩進入如此兇險的局勢之中。
可是，誰又能證明自己當時不伸出援手，梁文就能安然無恙呢？
我該後悔嗎？
不。
我要在後悔以前，去做我能做的一切。
我要，保護好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