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明擺着不讓查，隻是礙于伊慶松的面子才松了口。
若是他們真的查不出什麽，雖然表面上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損失，但是想要壓制情報局的想法也會就此破滅。
如果說特别行動隊是政府的爪牙，那麽情報局就是耳目，縱使現在耳聾目昏，也不能任由爪牙去戳瞎這雙眼睛。
當領導的，自然要維穩。
雖然如此，政府卻又派出幾位實力超群的隊長——裏澤市中最強的武力和最強的大腦，再加上一位從總部前來支援的A級信使長……
于是，狄超宇斷定，上面很有可能分爲了兩派。
形勢太複雜了，利益鬥争之下……我們搞不好都是棋子啊。
情報局的錢永保雖然陰險狡詐，但有一句話說得沒錯——他們武力超群，但是論陰謀詭計的暗黑法則，确實是比不上那些常年呆在陰影中的老鼠。
在場的幾位古武者自幼習武，縱使并非全來自于名門，但好歹都是正派世家。縱使調查組内有不少精通現代熱武器和體術的隊員，會的也都是些戰場上的戰術。
即便是以頭腦著稱的狄超宇是邏輯缜密、記憶出衆這些優點。但「神探」不過是枚舉了所有可能性，然後用絕對準确的情報線索去除掉一切不可能，最後破解那些所謂的懸案。
要說心機深沉，還真的比不上那些野路子。
心機？野路子？狄超宇的腦中閃過了一個人的身影。
不過有些兒戲吧？嚴老大應該不會同意的。他偷偷瞄了一眼嚴哲。
“有話就說，把你們隊選入調查組就是希望能發現更多蛛絲馬迹。”嚴哲不愧是頂尖強者，對方輕微的舉動也逃不過他的雙眼。
狄超宇硬着頭皮開口道：
“其實現在的僵局我們都知道了，上頭一邊不讓我們繼續查，另一邊則希望我們做點事。
但是在已經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即使是耗時耗力的盯梢或是在紀良辰的幫助下潛入也很難發現他們的罪證。
我們總不能帶人殺過去，就算真的找到線索，難免會被那些西方的巨魔抓住話柄，說我們屈打成招，搞不好還會引發國際問題……”
在羅列出情況後，有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成型。
“結論。”
“有些羞愧，但我想，我們可以找一個人一起探讨下。”
雖說她并沒有受過專業系統的偵查、探案的經驗，卻總是能蹦出一些驚人的點子——一些傷人一千自損八百，對敵對己都非常狠辣的方法。
“這裏這麽多隊員，沒有你能探讨的？”
因爲大概率會被拒絕。狄超宇想着，看向了正在開小差的伊廷邪。
清洌的男子似乎是感受到這一道目光般，有些疑惑地擡起頭，突然他明白了什麽一般，驚訝地說道：
“你不會說的是我那個徒兒吧？”
“對，是她，林祖祖，但是需要嚴隊批準。”
嚴哲眉角一動，他想起自己也是在少女的心計上吃了個小虧的。
“既然她是11隊的隊員，自然能參加會議。”
隐忍多年的少女曾一心求死，卻表現得比任何人都要想活下去，這樣的演技與詭計甚至騙過了她自己。
心計深沉，她當仁不讓。伊廷邪評價道。
***
林祖祖簡略地聽完了狄超宇對于現狀的分析，不由地轉向面前嚴肅的隊長和其他調查組的隊員們，瞬間明白「神探」一定要她發言的原因。
有些話不能由一個正派的隊長說出來，但是出自一個未成年的少女隻會被當成——童言無忌。
這個男人也有些東西啊……算了，就當是還那一個提示的恩情吧。
“真的說什麽都可以？”少女怯生生地問道。
柔弱嗎？她裝的。
“說吧，你師公身體好着呢。”
伊廷邪滿不在乎地抛出「劍聖」名諱，也表明無論少女接下去說什麽，自己這個做師父的都會站在她這邊。
那我……可就開始了。
瞬間，會議室中的衆人覺得從少女身上散發出的感覺和剛才完全不同。
詭谲而冷靜。
“這個會議室幾乎聚集了裏澤市一大半的戰力。您幾位聚在一起，卻安安靜靜地進入「Troll」總部，再乖巧地被送出來？會不會有些好笑？”
“喂，你……”一名1隊的精英隊員聽不下去，區區一個初級隊員竟然這麽說自己猶如天神的隊長。
嚴哲打了個手勢制止了他，示意少女繼續說下去。
“我們特别行動隊最擅長做的是什麽？”
少女看向衆人，她的眼神中仿佛燃起安靜的火焰，似乎在等待噴發的時機。
“我們訓練多年，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是爲了什麽？我們立于世界背面，化身成血腥的利爪是爲了什麽？
不就是爲了拿着刀槍斧钺砍下那些垃圾異族的頭顱，不就是爲了成爲保護人類的堅盾？”
會議室中除了少女的聲音外依舊安靜，但是氣氛卻幾乎在瞬間被點燃。
“現在上頭明顯分成兩部分勢力，樂觀點思考，無論出于什麽原因，總有一半人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特别行動隊的目的，是借此打壓情報局，獲得執行情報任務的機會。所以，那一半人會允許我們去動這些巨魔，隻要能讓他們吐出有價值的東西，隻要這價值大到能彌補我們的魯莽。
如此，唯有破釜成舟，即使……屠龍勇士要化身爲惡龍。
爲此，我們要創造一個不得不查的理由。”
少女眼神中的火苗越發旺盛。
在場的隊員即使再遲鈍，也聽懂了她的意思。
“這不是在做僞證嗎？！”一名正直的隊員叫了起來。
“并非一定如此。”狄超宇突然插話道。
“根據「信使長」紀良辰的情報，巨魔與元素系異族有過接觸，而11隊前不久剛好搗毀一個販賣精靈的團夥。我想，你是把這些線索連在一起了吧？”他向少女求證。
不愧是「神探」，這過目不忘的能力比少女有過之而無不及。
少女點點頭，繼而哽咽着說道：“在那個案件中，情報局沒有及時找出暗黑精靈，我的媽媽就是在那時……”
衆人不禁有些動容。
“同時，情報局審訊處無法審出上下線的情報，案件就被擱置了。”少女繼續把矛頭引向情報局。
“一般有實力購買精靈的異族在裏澤市并不多見，巨魔算一個，再加上元素氣息，我認爲概率不小。”狄超宇适時補刀。
“可我們若是找不到，豈不是得不償失？”
“那就咬死他們滅口。精靈那麽小，而巨魔的手掌有那麽大……”
随着話語，少女擡起手掌。
“隻要輕輕一捏，幼年體隻會在瞬間變成一灘鮮血罷了。”
她狠狠地握緊了拳頭。
這小姑娘到底幾副面孔？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林祖祖知道，巨魔必然是購買了精靈。
可惜「Paradise」中沒有監控錄像，巨魔也就是看準了這點才肆無忌憚地炫耀着他們殘暴的實力，即使不提種族勢力，又有誰敢對強大的A級指手畫腳？
當然，确實可能存在已經處理掉的情況，但是，隻要能夠闖入搜查就多一絲可能。
這是個賭局。
巨魔賭的是特别行動隊不敢輕舉妄動，她賭的也是巨魔的這份高傲的心态。
隊長們去「Troll」總部時，那些醜陋的異族做出了近乎完美的應對。如果「信使長」沒在最後一秒加入調查，他們幾乎就安全了。
隻要他們舍不得銷毀珍貴的活體裝飾，那就是——
引出那個幕後大人物的最佳誘餌。
就算失敗了，特别行動隊的現狀最多也和現在差不多。畢竟上頭要維穩，也不會過多苛責他們。
短期内，奴隸販子們也會收斂一些吧，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我們要讓這群惡心的異族知道，誰，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林祖祖眼中的火光噴發，瞬間點燃在場大多數人的心頭之火。
從少女說話開始，嚴哲一直很沉默，這樣的作法一定與他的理念有些相悖。
但爲了更大的正義，爲了守護人類，爲了保護自己的同伴、隊友與家人……面對權勢，這樣的犧牲看來不可避免。
這是心性上的犧牲。
威嚴的中年男人緩緩起身道：
“如此，我們便不戰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