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林祖祖疼得倒抽一口涼氣,她不知道清創傷口遠比受傷更疼。
也難怪,畢竟前幾次重傷,她都是兩眼一抹黑就過去了。
而伊廷邪發瘋那次麽……
說實話,真的不算太疼。
李沁輕柔地爲她敷上紗布,用醫用膠帶固定好。
雖然再過幾小時,這傷口可能連一絲痕迹都不會留下。
“一會先送你回去。”伊廷邪說道。
“啊,我可以直接去隊裏的。”
林祖祖看了看現在時間——6:45,路程差不多要花半小時,即使回家也休息不了太久。
“你今天下午2:00前到隊裏就行。”李沁計算了少女缺少的睡眠時間,給出了一個較爲充裕的限度。
“我沒覺得特别累……”林祖祖垂下眼,覺得剛才自己不僅沒幫上什麽忙,甚至還添了不少亂。
“隻有休息好了,訓練才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是,前輩。”林祖祖見狀便不再堅持。
回到家時,林祖祖意外地發現白久竟然起來了,穿着圍裙在廚房忙碌着什麽。
“哦,你回來了。”
他聽到聲響探出頭,白色的狐耳随着他的動作輕微抖動着。
一股香味撲鼻而來,林祖祖瞬間感覺到巨大的饑餓感,能量棒提供的卡路裏早已消耗殆盡。
“你做了什麽?”
“瘦肉粥,然後買了肉包和蛋黃燒賣。”
白久戴上隔熱手套端上熱粥和其他吃食,又拿來碗筷湯匙,一副主人的作派。
順其自然、随遇而安是他一直以來的行事準則。
人界百年,他主打的就是一個心态好,适應力強。
“不過粥得提前熬吧?你怎麽知道我這個點回來?”林祖祖邊刷牙邊口齒不清地問。
“喂喂,我隻是睡不着,突然想吃罷了,你隻不過是碰巧。”白久臉上有些發燙于是趕緊否認道。
其實他心裏清楚,就算林祖祖沒有在這個點回來,他也會留好一人份的量。
當然,林祖祖沒有問出“爲什麽是雙人的量”這樣的問題。
她隻是輕笑一聲,算作是認可了他的答案。
雖說瘦肉粥不難做,但白久煮得确實好吃,這讓林祖祖小吃了一驚。
還以爲妖族都是茹毛飲血的,沒想到手藝還不錯。
“你那是什麽表情?哈?你該不會以爲我們妖天天抓老鼠吃吧?”白久沒好氣道。
“沒有沒有,你們妖美麗善良,都是喝露水的。”吃了人家嘴軟的林祖祖趕緊矢口否認。
“現在的人界是人類一家獨大,我們這些零散的妖隻能選擇好好融入。”
“那咱們家附近還有别的妖嗎?”
她沒有精神力,并不能依靠感知分辨異族。
咱們……家?
白久突然覺得心情很好。
他遠離這個字眼真的太久了。
過去的百年裏,他偶爾也會與人類相處,最長的一段情緣甚至持續了四十年。
隻是他在病榻前送走了自己的摯友後,從此便下定決心再也不與任何普通的人類相處。他實在不忍心看到他們蒼老枯槁的模樣。
就比如那天在酒吧,即使那些人類女孩掃碼發送了好友申請,他也不會通過,因爲——
人類太脆弱了。
他們沒有無限的壽命,甚至遭遇輕微的損傷或是沾染疾病就會輕易死去。
隻是……面前的這個女孩似乎……不太一樣。
雖然現在的她是如此纖瘦弱小,但是他能感覺到她體内蘊含的生命力,那是一種蓬勃而原始的力量。
而且,她很有趣。
“沒有嗎?”林祖祖見他半天不說話以爲是他想不起來。
“有啊,但我不太熟,不是同種類的。”
“這樣啊……”
吃飽喝足,林祖祖倒是覺得有些困了。
“你今天還要去上班嗎?”白久收拾着碗筷随口問道。
“嗯,下午過去,他們讓我回來睡一會。”她打了個哈欠。
“啊?”白久一臉肉眼可見的失望。
“你是有什麽安排嗎?”
“你之前不是說,想了解更多嗎?我想着,可以我來接任務,然後我們一起去幹活,賞金按比例分。”
“好呀,哪天沒有任務我就提前告訴你。”
白久這才嘿嘿一笑。
林祖祖一時間感覺有些恍惚,她有一種錯覺——
這個狐妖是不是變得跟之前不太一樣了?好像……更加活潑了。
那種以長輩自居、還算沉穩的狀态是因爲戴着面具表演太久了嗎?
或許,這才是他的真實的性格?
可是,這麽弱小的自己能幫上他什麽忙呢?能完成組織的賞金任務的應該也是頂尖的強者吧?
他的态度怎麽突然間轉變了那麽多?
僅僅是因爲我手中有他的把柄嗎?可我已經說過不會揭發他了。
還是說,我的身上有什麽……
思緒到這兒就停止了,感受着床的柔軟,少女沉沉睡去。
也許是因爲太困了,白久注意她在迷糊中并沒有把門關緊,于是走過去想替她關門。
他在門縫中看到了少女沉睡的臉龐,提出了和她一樣的疑問。
爲什麽自己會不自覺地卸下防備?
她并不是十分美麗的人,最多隻能算長相清麗。
也不是非常強大的人,自己甚至都不用動一根手指就能幹掉她。
難道正是因爲她的弱小,我覺得她不具備任何威脅?
也不是,她用盡了手上的所有籌碼、甚至罔顧自己的性命才終于将了我一軍……卻又輕易地把勝利成果拱手。
她隻是說——
“好的,你便留下吧。”
和那些瘋狂的愛慕者不一樣,她在達成目的後,便輕輕放手,不再渴望或者占有。
不,不是。
她有渴求,她始終渴求着血腥的複仇。
以身犯險,不惜一切。
可即使是那麽醜惡的意願驅使着她的行動,爲何我仍然覺得她是美麗的呢?
三百年的狐妖沉思了片刻,終于正視着自己的内心,想到了答案。
因爲……她的心真的很小,小到隻裝得進這一件事情,其他的所有她便不作他想。
我不禁在想,如果……
我是說如果……
是我在那顆小小的心裏呢?
如果我和我的三條尾巴剛好填滿了這顆心,那麽她會不會……
會不會把這無比美麗的情感投注于我呢?
就像摯友放棄了長生,隻爲和那個女子白頭偕老。
就像……爹和娘親那樣。
在我的墓碑前,她也會被大雨淋濕嗎?
呵,想什麽呢……可她隻是個人類啊……
白久自嘲似地笑笑,輕輕合上了房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