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湛下意識朝後看了眼很快又轉回來,師榆的語氣太過平靜,他根本感覺不出來她現在到底是什麽心情,但這時候也不适合去看她的表情。
“你既然都清楚何必再做這樣的試探,他讓人把那些花都燒了,不留證據。”
“意料之中。”
又是這樣簡短的四個字。
顧湛不知道她到底打的什麽主意,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王爺。”師榆掬起一捧水拍到身上,“在你眼裏,我是那種會因爲感情而忘記正事的人嗎?”
顧湛垂眸笑了聲,“倒是我想多了。”
在他印象裏,女人大多都是敏感多疑的,隻能被後宅牽絆渴望愛與關懷,但師榆,不是。
“我這樣說隻是爲了獲取他的信任,他會怎麽做,我沒有期待。”
“王爺,經此一事想必你也看見了,皇後和丞相想要置我于死地,這一路還要勞煩王爺助我了。”
顧湛自顧自的倒了杯茶飲盡,轉過身盯着帷簾,隻能看見熱氣上湧,一雙纖細的手臂隐隐約約,看不真切。
“自然,你答應本王的本王還未看見,自當留着你讓本王拭目以待。”
師榆也看了過來。
隔着薄薄的帷簾兩個人莫名覺得視線對上了,帶着默契和一點琢磨不透。
師榆正想說些什麽,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顧湛眸子一縮。
師榆淡定開口,“誰?”
“榆姑姑,奴婢給您送熱水來了。”
“不用了,已經夠了,你下去吧。”
宮女有些爲難的說:“榆姑姑,這是皇上特地吩咐奴婢給您送來的。”
顧湛站在原地看向四周有沒有什麽躲藏的地方,忽而見那帷簾後的師榆做了個勾手的動作。
她,在讓他過去。
顧湛咬了咬後槽牙,那衣櫃太小,床榻底下一低頭便能瞧見。
他到底還是走向帷簾之後。
師榆瞥了眼頓在浴桶後邊的顧湛淡聲道:“那就進來吧。”
房門打開,一個小宮女提着水桶進來,師榆淡淡的道:“就放外邊吧,待會我自己來。”
“好,那奴婢先退下了。”
“嗯,你下去吧,我想靜靜。”
“是。”
待房門關上又等了一會,師榆這才輕輕敲了敲浴桶,“可以了,王爺出去吧。”
顧湛彎着的腰背挺直了。
師榆嫩白的細藕般的手就這麽搭在浴桶邊緣,烏黑發絲垂在腦後,朱唇玉面,眼角飛揚明豔。
這還是顧湛第一次這麽認真的打量着師榆,她雖然年紀已經大了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明媚動人。
大概是這熱氣上湧,顧湛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他垂下眸快速的起身繞過她朝外邊走去。
手放在帷簾上的時候頓了頓,“師小姐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他對她的稱呼變了。
師榆笑了聲,“皮囊一副罷了,王爺這種做大事的人應該也不會在乎吧。”
“呵。”顧湛笑了聲大步走了出去,他通過窗戶看了眼外面确定沒有人這才走了出去身形快速的消失了。
顧湛靠在牆角把玩着腰帶上挂着的羊脂白玉雙魚佩,觸手溫潤,宛如凝膚。
她倒是有趣,用他的話來堵他。
隻是……
顧湛望向師榆房間的位置,在不在乎的,他可真有點說不清楚了。
他又挑起浪蕩的笑晃動着腰間玉佩步伐飄忽的走遠了。
師榆換了一身淺紫色的衣裳,她看了眼那桶放了花瓣的熱水随意的倒到桶裏丢在一邊。她将發絲全都挽上去,将那兩根樣式簡單的銀簪插在發間。
師榆白淨了的臉上透着淡淡的粉。
她饒有趣味的勾起唇角,她說那些話不單單是想讓顧北庭知道這次的事是莊娴悠策劃的,更是要引起他對莊娴悠和丞相的不滿。
因爲皇帝要來這裏早就被清理過了,可他們卻完全不顧這些。
這樣的舉動必然會讓顧北庭覺得自己的安全受到了危害,就像上次那燕窩裏放的安睡的藥一樣。
這些不足以改變顧北庭對丞相和莊娴悠的态度也不打緊,種下種子時常澆水,總會長出嫩芽茁壯成長的。
莊娴悠從後山上下來第一時間也是快速洗臉沐浴,脫去一身染了灰塵的衣裳。
她坐在浴桶裏用力的捶打着水面,水花四濺。
周圍的宮女被吓得不敢擡頭。
莊娴悠死死咬着後槽牙滿腔怒火無處發洩,見她們還愣着怒喝一聲,“還不快些過來給本宮按摩!”
“是!”
兩個宮女連忙小心的給她捏肩捶背。
莊娴悠腦海裏全是方才的畫面,師榆那個賤婢就是故意的!她眼裏的挑釁和意味深長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也是個會演的貨色!
莊娴悠想不明白,她的計劃天衣無縫,隻要她被刺傷了手都用不着那些人出手就會死透了,她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
無色無味的水漬,她偏偏上心了。
看來,不解決她是真的不行了,她和宮裏其他的宮女果然還是不一樣的。
一個賤婢,到底怎麽有這麽大的能耐!
也不知道搜查起來父親那邊能不能處理好。
然而等她換了衣裳重新梳妝後才知曉顧北庭壓根就沒有讓人搜查,隻是将那些花燒了,那些屍體也被随意的埋了。
莊娴悠松了口氣。
本來是準備今日出發的,但是出了這麽一回事怎麽也得再停留一天。
“娘娘。”雲裳小跑進來。
莊娴悠上下掃視了她一眼,她也已經換了潔淨的衣裳。
莊娴悠蓦地想起師榆當時說的話。
——“身爲皇後娘娘的貼身宮女,在這種危急時刻竟然隻會發呆不護着皇後娘娘,要你有何用!”
雖然她看師榆不順眼但不可否認她這話說的不錯,有了危險都不知擋在主子面前,這樣的奴婢要來何用!
“哼,你倒是動作快。”
言語滿是怒火和嘲諷,吓得雲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娘娘饒命!”
莊娴悠站起身面無表情的從雲裳手上踩過去,雲裳疼得額上都布了密密麻麻的汗,但卻不敢吭聲。
莊娴悠這才俯視着她,“起來吧,随本宮去見皇上。”
“是!娘娘。”雲裳松了口氣。
師榆那一出不僅是記仇也是想讓娘娘不信任她,現在她确實是說什麽都沒用了吧。
雲裳很是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