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榆看着他這痛苦的表情神色有些複雜，猶豫良久還是告訴了他真相。
“殿下，其實……您母親是自己選了這條路。”
顧北庭擡起猩紅的眼愣愣地看着她，“什麽意思？”
師榆聲音很輕，“是她自己故意在院中吹冷風受了涼，一直不肯說出來強撐着，加上飯食不好積勞成疾……”
“她知道自己本就活不久了, 索性用她這條命送你出來。殿下一日比一日大，若再不出去就沒有出去的可能了。”
“先帝不會要一個在冷宮長大已經定了性子的孩子，趁着還沒到那地步她選擇了這條路。那天……她是注定等不到太醫的。”
先帝顯然也是這個打算。
顧北庭母親活着對他來說就是恥辱，不如死了幹淨。
但也因爲這樣，顧北庭終于離開了冷宮那地方。
顧北庭的淚水争先恐後的從眼眶滑落，他握緊拳頭用力砸在地上, 手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可笑, 榆姐姐，你說可不可笑。”
“我從來一直想出來，可我沒想到我出來的代價居然是娘的命！你先前和我說外邊不如裏邊，我一直不信，現在……哈哈哈！”
“殿下……”師榆柔聲安慰，“奴婢會陪着您的。”
顧北庭緩慢的擡眼，看到她表情一點點柔和下來，目光帶着破碎，臉上寫着“我就隻有你了”這句話。
可在師榆靠近的時候他一把推開了師榆，“可是你爲什麽不早點告訴我！爲什麽要看着我娘選了這樣一條死路！虧她對你那麽好！”
師榆眉頭緊蹙，很是不解的看着他，“殿下，是你離開後她才告訴我的，我如何提前得知！”
“殿下想要逃避您母親的死也有您的一份倒也不用将奴婢一同拉進來。”
“你閉嘴！”顧北庭從地上爬起來厲聲呵斥, “朕很快就是天子了, 我一定會爲娘正名, 讓所有人都得叩拜她！”
“娘用性命送我出來，還好我沒有辜負她，我以後一定也會坐穩這個位置！”
師榆覺得此刻的顧北庭有些魔怔, 她輕聲道：“殿下, 她隻希望您康健平安。”
“我一定會牢牢坐穩這個位置的！我一定會……”
顧北庭完全沒有将她的話聽進去，他嘴裏一直念叨着這些話，似是真的魔怔了。師榆輕歎一聲退了出去。
其實現在并不是除掉先帝的好時候。
不管怎樣，皇嗣隻剩他一個，顧北庭被擁着登上了帝位。
可是前朝諸臣，多是曆經兩三朝的老臣，很有威望和話語權，其中丞相莊煥猶甚。
他門生衆多，又是三朝元老，莊家的兩個兒子也在朝中任職，樹大根深，輕易無法動搖。
顧北庭怎麽鬥得過他們呢。
他被随意拿捏無法反抗。
每到這時，顧北庭就會像還在冷宮的時候一樣将頭枕在她的膝上像以前那樣無助的問她，“師榆，你說朕現在該怎麽辦？”
但終究是變了稱呼。
那件事，他對她存了芥蒂。
師榆是一次偶然看到了進宮拜見的丞相之女莊娴悠，她手腕上的那隻血玉镯是她母親的！
順着這條線她終于查到當初污蔑她父親的就是丞相莊煥。
也許是因爲她父親發現他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許是因爲其他。
她要報仇！
師榆将這件事告訴了顧北庭。
她以爲他會答應和她一起聯手扳倒丞相替她家人洗清冤屈, 畢竟這對他也是好的，可沒想到……
顧北庭糾結又猶豫的看着她，輕歎，“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師榆，我現在需要丞相的扶持才能坐穩這個皇位。”
“你知道的，母妃用命送我出來我不能辜負她的期望，更何況我是父皇唯一的兒子，我姓顧！這江山也不能落到其他人手裏！”
“阿榆，你會理解我的對嗎？”
師榆滿目驚訝和失望的看着他。
眼前的人已經長大，五官俊朗，黃袍加身，卻再也不是那個冷宮的小少年了。
“陛下，你還記得自己答應過我什麽嗎的”
“抱歉。”
“陛下怎麽能這麽肯定丞相會扶持你？”
顧北庭看了她良久，語氣變得堅定下來，“丞相很寵愛她的嫡女，丞相乃是三朝元老，她的女兒配得上皇後之位。”
師榆踉跄一步隻覺得寒氣從腳底不停的往上竄。
顧北庭上前一步擔憂的想要扶住她，師榆躲開了他的手。
“陛下，您當日對我的承諾都是假的嗎？您可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你說過等你繼位就會讓我成爲最尊貴的女人，這話，陛下可還有印象？”
顧北庭眉頭緊擰抿唇不語。
還不等他回答，緊閉的房門開了，莊娴悠從容大方的走了進來，對着顧北庭盈盈行禮。
“臣女參見皇上。”
顧北庭松開了眉，“平身，你來了。”
“是。”莊娴悠笑了下，那雙沒有絲毫笑意充斥着鄙夷的眼卻看向了師榆。
“隻是臣女好像來的不是時候，碰巧聽見榆姑姑說皇上允諾了她皇後之位？不知可是真的？”
顧北庭沉默了下走到莊娴悠身邊柔情的握住她的手，“都是不懂事的胡言罷了。”
他視線有些冷的看了過來，“師榆，記住你的身份，你不過是一介宮婢，安敢肖想皇後之位！”
“下去，朕念在往日情分今日今日就不與你計較了。”
師榆聽着這話隻想發笑。
這時候他說她不過是一介宮婢了。
昔日請她幫他站在他那邊的時候他可不是這麽說的！
師榆眼底埋藏了恨意，垂着眸子目光死死的盯了會莊娴悠手腕上的血玉镯，行了禮。
“是奴婢失了分寸，奴婢告退。”
她朝殿外走去，隐隐約約還能聽見莊娴悠害羞的嬌語。
“陛下準備何時冊立臣女爲後？”
“諸事都已在辦，再過半月一切妥當了朕便下旨。來，朕帶你去看看制衣局爲你做的皇後冕服。”
顧北庭的聲音溫柔到了極緻，師榆一時有些分辨不清他到底是演的還是真的喜歡上了莊娴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