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一切就像剛開始那般沒有什麽變化,牆上挂着他爲了僞造他們關系才潦草畫的她的畫像。
他沒有想到,有一天這會成爲他唯一能見到師榆的東西。
他目光輕柔的掃視房間裏的每一處細節,好似能夠看到師榆就站在那對他笑,她會溫柔的喊他“夫君”。
可一眨眼,眼前再也沒有了師榆的身影。
夜淵在梳妝台前坐下,他輕輕的撚起桌上支離破碎的鮮花忽然明白。
大概她被叫去之前就已經明白了。
他曾經告訴師榆的那些自身的經曆除了加了她的那一段其他的都是真的, 她肯定是猜到了,真正救他的另有其人。
那天她可能看到了他對昙華的特殊,由此能夠猜測出他和昙華的關系。
她這麽厲害,怎麽可能察覺不到靈力的波動,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密室裏有昙華的存在。
可她第一時間還是關心他,還是選擇給昙華輸送靈力。
她在給他機會, 是他沒能把握住。
有些事, 真是當局者迷啊。
夜淵望着銅鏡裏的自己低聲呢喃,“阿榆,你現在在哪?我好想你。”
師榆離開幽暗之淵後第一時間回了那個山谷,夜淵和昙華他們的賬算清楚了,可是她和明玦的還沒完全算清楚。
他不該像上次那麽的逍遙。
這個地方,他怎麽有臉在這裏住下!
隻是師榆來到山洞前看到已經被封死的山洞有些疑惑的蹙眉,這裏怎麽會塌了呢?明玦難道已經死在裏面了?
她不信。
師榆揮動衣袖将亂石一塊塊移開,洞裏已經是塵土飛揚混亂不堪,地上還散落着一些明玦留下的衣服和被褥,但卻沒有看見他這個人,更别說什麽屍骨了。
他不在洞裏。
師榆擡手,淺藍色的火焰将這些礙眼的衣服全都燒了個幹淨。
她走出山洞閉上眼睛在這山谷裏搜尋明玦的氣息,可始終沒有找到。
師榆有些疑惑的去了可以離開山谷的那條路, 沒想到這條路也被亂石給堵住了。
她微微眯起眼眸。
這兩處的地方更像是人爲,好似還是針對明玦而來的。這地方一般很少有人來,難道是夜淵又折返回來幹的?
師榆身形化作一抹流光上了山崖。
她看見地上一抹浸到土裏的暗紅色,蹲下身用手指撚了撚放在鼻尖輕嗅,這是血。
師榆雙手快速的結印, 順着這殘留的血迹氣息,一抹淡淡的流光化作一隻靈蝶朝着某個方向而去, 師榆立刻跟上。
她一路走到了一個小鎮子上,正是當初他們從雲鶴宗下來前往幽暗之淵前暫住的小鎮。
入了小鎮,靈蝶就消失了。
殘留的氣息隻夠引導她來到這。
師榆找了一間客棧暫時住下了,找人肯定是需要時間的,她總得看到明玦過得并不好她才能夠放心。
師榆在這鎮上找了三天。
直到某天夕陽西下殘存餘晖時,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還給我!”
師榆猛地轉過頭,就見巷子角落那兩個乞丐在争搶着一個白饅頭。
他們兩個人都是蓬頭垢面,衣衫褴褛,她看清了正在搶東西的那個人的容貌,莫名的覺得有點熟悉,但到底在哪見過她實在是有些想不起來了,直到……
“俊乞丐你消失了這麽長時間這會倒是硬氣了!還敢和我搶!”
師榆想起了,這是那日昙華挽着明玦給施舍的那個乞丐。
他們這是又遇上了。
明玦死死的握着饅頭不說話。
“俊乞丐你想幹嘛!居然還不松手!信不信我打死你!”
“瞪我幹什麽,你以爲自己是誰啊!不過是和我一樣的乞丐罷了,你現在還瘸了一條腿還敢這麽硬氣!”
“說起來我前陣子我倒是看見了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修仙人士,不過人家多高貴,你瞅瞅你,真不知道在固執什麽!”
明玦聽到這句話又想起了當時的場景。
沒錯, 當時他還是高高在上的雲鶴宗大師兄, 他可以俯視這個曾經欺負過他的人讓他對自己感恩戴德。
可這才過了多久, 他就從高處再次跌落到塵埃裏。
他,又成了乞丐。
如果不是那個魔修在他沒有任何預料的時候将洞口封了重傷他将他帶上了山崖,他還能有那袋銀子,還能去挖靈藥,怎麽會又變成這樣隻能乞讨還碰上了最讨厭的人!
他手上用了很大的勁,白饅頭一分爲二,兩人都摔了一跤。
那個乞丐怒不可遏,舉起拳頭就要打明玦,“我弄死你!”
明玦下意識的捂住臉,但意料中的攻擊并沒落下。
他緩慢的放下手,就見師榆拿着一袋饅頭遞給了另一個乞丐,“拿去吃吧。”
“謝謝小姐!謝謝您!您真是大善人!”
他樂呵呵的接過一袋饅頭大步離開,唯恐被别人看了去。
明玦愣愣的看着師榆,他忽而站了起來朝師榆走過來,“阿榆你恢複記憶了對不對!你想起我了是不是!”
師榆一腳将他踢開,帶笑的眼一片漠然。
“是,我是想起了一切,所以呢?”
“你一直希望我想起一切,不是因爲你悔過了而是因爲你還懷着希望覺得隻要我想起你了就會再次和你在一起,你就會擺脫目前的困境,是不是?”
被說中了心思的明玦表情有些尴尬,但還是一個勁的搖頭,“不,不是這樣的!”
師榆沒有聽他的話,有些疑惑的笑了下,“你到底爲什麽會這麽自信呢?明玦,别忘了,你最開始不過是個乞兒,從一開始你就配不上我。”
“你靠着我一路向上,失去我後就原形畢露了。”
“看到你這樣,我心裏就舒暢了。明玦,好好的,當你的乞丐吧。”
“不!别走!阿榆我是真的愛你!我……啊!”
還想追上去的明玦眼前一道流光劃過,他雙目失明,明玦痛苦的捂住臉,血迹從指縫中滑落。
他再也看不見師榆,再也無法來煩她了。
師榆擡頭仰望着萬裏無雲的天吐出一口濁氣。
終于,都結束了。
她尋了個僻靜的地方。
此後,不管夜淵如何尋找,都再未有人見過師榆的身影。
終此一生,他隻能抱着畫像悔恨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