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垂下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氣,“你現在也算是大仇得報,去投胎吧!”
女孩卻是搖了搖頭,“我走不了的。”
夏眠眉頭輕輕皺起,“嗯?”
女孩耷拉着腦袋,看起來有些沮喪,“當年在我掉下井之後,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跟我說,如果我願意永生永世留在這裏,就賦予我囚困那個惡魔的力量。”
女孩聲音帶着一絲傷感,“我跟那個聲音做了交換,所以,才能将這個惡魔困在這裏這麽多年。”
不然,憑着她一個小女孩,又怎麽可能困住一個成年人?
哪怕雙方都已經身死,隻剩下靈魂,女孩也僅僅隻是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的力量和計謀是遠不如一個大人的。
夏眠眸色沉了沉,原本,她以爲男人作惡,蝴蝶效應引來整個村子滅亡,已經是故事的真相,卻沒有想到,全村人都死後,還會有這樣的反轉?
夏眠不是陰謀論者,但是這一刻,她覺得,這村子的殘劇,似乎更像是人爲。
整個人村子覆亡的背後,似乎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操縱着事情的最終走向。
原本夏眠是想将女孩直接送入輪回投胎轉世的。
但現在,既然事情有内情,在不知道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的情況下,她顯然不能将女孩送入輪回。
“我可以讓你離開這口井,你願意跟着我嗎?”夏眠問道。
女孩偏着腦袋看着夏眠,“我可以嗎?”
夏眠笑了笑,看着女孩那一身帶血的裙子,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心微微有些泛酸。
女孩的年齡不會超過十歲,但卻已經經曆了這個世間最黑暗的一切。
即便身處黑暗,她卻一直在向往光明。
女孩能夠從夏眠身上感覺到特别溫暖的氣息。
夏眠身上的氣息,讓她覺得特别舒服。
她想要跟在夏眠的身邊,甚至不需要理由。
“當然可以。”夏眠朝着女孩微微一笑。
女孩也笑了,笑容像是盛開的太陽花。
夏眠的話音落下,手指輕輕動了動。
随着她手指輕動,一道道繁複的符咒自她指尖飄出,落在了井口處。
符咒落在井口處,井口周圍忽然就顯現出了一些複雜的紋路。
借着月光,夏眠看到那複雜的紋路,是一個赤紅的骷髅……
夏眠眼睛眯緊,心漸漸沉了下去。
果然,這個村子全村滅亡,并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赤紅色的骷髅在被夏眠的符咒刺激之後,開始不斷變幻,面目猙獰。
甚至還發出了類似野獸般的吼叫,但最終卻還是被夏眠打出的符咒徹底地抹除掉了。
随着這個赤紅的骷髅被抹殺掉,小女孩身體倏忽就是一輕。
之前跟她有什麽牽扯的東西,繃的一聲斷了。
小女孩臉上露出欣喜之色,圍着夏眠開始興奮地轉圈圈,“姐姐,我可以自由行動了,我能離開這裏了!”
到底還是孩子,就算曾經經曆過黑暗,依然有着一顆赤子之心。
小女孩歡呼雀躍像是一隻飛出籠子的小鳥。
受到她的情緒感染,夏眠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陸澤川看了夏眠一眼,想說什麽,最終卻什麽都沒有說。
算了,該管不該管的,夏眠已經管了,既然管了,他就由着她去吧!
“你現在的狀态不能随意在外面晃,你來這裏。”夏眠說着,掏出了那塊貓爪玉石。
比起魂囊,貓爪玉石似乎更适合作爲靈魂暫居之地。
小女孩對夏眠沒有絲毫懷疑,身子一動就進了貓爪玉石之内。
“走吧!”夏眠收好貓爪玉石,回身對着陸澤川微微笑了笑。
陸澤川點了點頭,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大踏實。
他帶夏眠出來是散心、放松的呀!
爲什麽事情就這麽偏離了他的預期?
陸澤川跟夏眠并肩而行,難道是因爲他出門沒有看黃曆?
兩個人很快就出了這個廢棄的村子,來到了他們的車前。
坐在車上,夏眠掏出了零食繼續吃。
來的時候開的就夠久,離開的時候,應該也會開很久。
還好,夏眠沒有将零食全都幹掉,不然回去的路上怕是會無聊了。
夏眠嘎吱嘎吱嚼着薯片,貓爪玉石一閃,小女孩現出身形,坐在後座上,探出腦袋,一臉好奇地盯着夏眠手裏的零食袋子。
“想吃?”夏眠察覺到了小女孩那注視的目光,挑眉問道。
小女孩咽了口唾沫,眼中流露出了渴望,但是很快,便是悶悶不樂地垂下了腦袋,“我吃不了的。”
她現在已經是魂體狀态了,現實中的任何東西,她都不可能吃進肚子裏。
哪怕,她生前也未曾放肆地吃過這種東西。
她生前家裏條件不好,父親重男輕女,父親嫌棄她,讨厭她,能給她一口飯吃,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恩賜,至于這些别的孩子會擁有的零食,對她來說基本都是奢望。
察覺到小女孩情緒失落,夏眠忽然覺得手裏的薯片,不香了。
有些人生來就在羅馬,而有些人終其一生,也觸及不到别人的地闆。
“你吃吧,你可以吃。”夏眠伸出手在小女孩的眉心一點,“十分鍾内,你可以吃我送給你的任何東西。”
随着夏眠伸手一點,小女孩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漸漸凝成了實體。
小女孩又驚又喜地看着這一幕,可當她低頭看到自己髒污的裙子時,臉上又漏出了自卑之色。
夏眠将薯片遞到小女孩手裏,轉過頭,别過視線,不再去看小女孩。
小女孩抱着夏眠遞過來的薯片,伸出自己髒污的小手,怯怯地從裏面拈出來了一片薯片,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嘴裏。
那種又脆又香的味道瞬間充斥了她的嘴巴,小女孩忍不住又差一點哭出來。
她這短暫的一生,是不幸的。
但現在,她覺得,即便這一生都是不幸的,有現在這麽幸福的一刻也夠了。
“姐姐,謝謝你。”小女孩哽咽着說道。
夏眠沒有回頭,而是輕聲說道,“這輩子,你吃夠了苦,我希望,你下輩子可以一生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