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囊被夏眠這一巴掌扇得有些暈頭轉向,在空中滴溜亂轉,好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夏眠卻是看都沒有看魂囊一眼,而是将視線落在了那一道黑影上。
那是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人。
當然,現在隻是一道魂魄。
男人的眼神看起來空洞,茫然,之前因爲被魂囊散發出來的磁場震懾,現在是一動也不敢動。
男人戴着一副金邊眼鏡,穿着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裝褲,腳上還踩着一雙锃亮的皮鞋。
從男人的穿着打扮來看,他似乎是個讀書人。
“你是什麽人?爲什麽會在這裏哭?”夏眠不喜歡自己去猜測一些事情,既然井底下的東西已經自己跑上來了,那她就等對方親口說明情況。
男人被問,這才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轉動了一下僵直的脖子,空洞的視線落在了夏眠身上,機械地重複了一句,“我是什麽人?我爲什麽會在這裏哭?”
男人的樣子懵懵懂懂,既像是失憶了,又像是一個新生的孩子一般,新的像是一張白紙。
夏眠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這個男人失憶了?
靈魂還能失憶??
夏眠覺得有些好笑。
陸澤川無聲地站在了夏眠的身後,目光審視地落在了男人的襯衫上,“他是這個村子學校的老師。”
夏眠順着陸澤川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男人襯衫的領口處,印着一所學校的名字。
這所學校,他們剛才往村子裏面走的時候,曾經見到過。
夏眠眯起眼睛,“老師?”
學校的老師爲什麽會在井裏?
這個村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夏眠那疑惑探究的目光下,原本渾渾噩噩的男人像是想起了什麽,神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快跑!大家快跑!”男人一邊說着,一邊撲倒在地,似乎是在保護着什麽人。
“你們快跑!”男人的聲音帶着一絲焦灼,就像是死神即将降臨。
夜很安靜,除了瑟瑟的風聲,什麽都沒有。
男人趴在地上半晌,始終沒有等來預想中的滅頂之災,他悄悄擡起頭,眼角的餘光看過去,就看到了兩道筆直修長的影子。
男人混沌的大腦漸漸清醒,他已經死了,這裏不是學校。
男人慢慢從地上爬起來,面對夏眠跟陸澤川席地而坐。
“你們是什麽人?”男人似乎恢複了神智,坐在地上,語氣帶着戒備問夏眠跟陸澤川。
夏眠笑了,這個男人居然問開了他們?
“我們是什麽人?”夏眠輕嗤了一聲,“不是你把我們吸引過來的嗎?”
夏眠眼中精光四溢,一雙眸子像是璀璨的星星盯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學校老師的工裝,表現得也像是在保護學生。
但是,這樣一個人,出現在這裏,本身就有着太多的漏洞。
“我吸引你們過來?”男人皺起眉頭,雙手搭在盤着的膝蓋上,目光疑惑地看着夏眠跟陸澤川。
“你是什麽人?這裏到底發生過什麽?”夏眠垂下眸子,聲音微冷,“我們沒有時間跟你廢話。如果你是想找人幫忙,那就不要浪費時間。”
當然,夏眠還有話沒有說,如果男人想要對她撒謊,她也能第一時間甄别出來。
男人沉默了一瞬,之後才長長歎了一口氣,“正如你們所看到的那樣,我是這裏的老師。”
夏眠沒有出聲,隻是示意男人繼續說。
男人依言果真繼續說道,“三年前,我來到這個村子支教……”
男人娓娓而談,随着他的話語,三年前發生的一切也緩緩地在夏眠跟陸澤川的腦海中呈現了出來。
三年前的村子,處處充滿了歡聲笑語。
改變,是從一個女孩子被霸淩開始的。
女孩子出生在一個不算富裕的家庭,父親在村子裏做泥瓦匠,每個月賺取一些微博的收入。
母親沒有固定的工作,在村裏幫大家做零活。
跟村子裏其他孩子的母親不同,這個母親之前曾經在大城市裏打過工,人長得漂亮,身材也好。
村子裏雖然不是那種閉塞的村子,但是大家的骨子裏卻充斥着封建的因子。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有人開始傳出了風言風語,說女孩子的母親是在城市裏做特殊服務的。
女孩的父親聽了風言風語,開始郁郁寡歡,時不時地借酒澆愁。
更因爲母親沒能生出一個男孩子,每日裏埋怨母親。
母親爲了孩子一忍再忍,直到父親對母親家暴……
那一天,父親砸碎了酒瓶,想要用破碎的酒瓶紮死母親,女孩奮不顧身去保護母親。
爲了維護自己的孩子,一向逆來順受的母親,用扳手砸死了父親……
女孩爲了維護母親,和母親一起将父親埋在了自家的後院。
第二天,女孩子像往常一樣去上學。
……
女孩的父親連續一周沒有在村子裏露面,村裏一些單身漢看向女孩母親的眼神越發不懷好意。
終于有一天,有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在一個傍晚侵犯了女孩的母親。
從那一天開始,似乎有人敲響了厄運的鍾聲。
隔三差五就會有人來騷擾母親。
就連女孩也未能幸免,成爲了同學們霸淩的對象。
她們說她的母親恬不知恥,下賤至極,勾引别人家的丈夫!
孩子們并不知道什麽是“勾引”,“下賤”。
他們隻是從自己母親的口中聽到了這些詞,知道了自己的父親因爲女孩的母親,惹得自己的母親不高興了。
于是,他們将炮火對準了女孩。
女孩的母親可以忍受别人欺辱自己,但決不能忍受别人欺辱了自己的孩子。
那天,在母親去接女孩放學,親眼見到女兒被同學們欺負之後,母親爆發了。
當天晚上,她去了村委會……
所有人都覺得她又在讨好村幹部,卻不知道,她在村子所有人飲用的水中投了毒……
就這樣,所有人都中了毒。
也有幸存者,那天沒有喝水,但最終卻死在了女孩母親的斧頭之下……
聽完了男人的講述,夏眠慢慢勾了勾唇角,“你說的,都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