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伯特忍無可忍，終于表達出拒絕被楚青魚用夏國的道德綁架成君子之後，楚青魚就身體力行地表演了一下什麽叫擺爛。
“秦芳啊？嗨，這名字太簡單了，其實我都不知道艾伯特先生要找的秦芳先生和我知道的那個秦芳是不是同一個人。”
“德塞納西河畔？呵呵，我不知道啊，好像沒去過吧，要不然你具體描述一下這條河的地理位置？”
剛開始還時不時這麽抛出一兩個問句，好歹在彼此的交流上還算有點積極的态度。
結果等艾伯特艱難解釋了一番，楚青魚吃飽了，揉着肚子眼睛望着頭頂的水晶吊燈沉吟半晌，就給了個簡潔大方的回答：“哦，不知道。”
深吸一口氣，艾伯特已經預料到今晚的交談不會有什麽收獲了，可努力草貴族人設的他還不能像年輕時當水手那樣直白魯莽随心所欲，想攆人就攆人。
“其實我很好奇，當初楚小姐的人是怎麽把秦芳從河畔帶走的？”艾伯特嘗試打探，哪怕地方顧左右而言他，跟他打太極，言談間依舊會無意中洩出幾分信息。
和任何人天南海北地閑聊，而後在回味中剖析、整理、總結、歸納，這是他年少時就熱衷的小遊戲，事實證明他确實有些天賦，這也在此後的一生中給他帶去許多幫助。
面對怎樣的人，運用怎樣的話術，或委婉或直接，或嚴厲或玩笑，艾伯特早已拿捏熟稔。
重新回到自己擅長的領域，艾伯特今晚頻頻被打亂的節奏終于有重新被找回的苗頭。
棕紅色頭發打理得體，粗短的眉毛修飾相宜，眼窩深陷鼻梁高挺的中年F國男人唇角再度微微勾起，十五度角，既不過分冷淡也不太過熱情，帶着貴族一貫應有的清冷優雅。
楚青魚往後靠了靠，坐姿别說優雅了，就連端正都談不上。
臉上的神态更是帶着吃飽後的困頓，仿佛條件允許的話，她現在應該斜躺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一手刷起快消短視頻一手捏着牙簽慢慢悠悠剔牙了。
在半晌的沉默後，她才好像意識到自己還得回答艾伯特剛才的話，一點都不遮掩地敷衍道：“啊，不知道。”
艾伯特：“？？？”
勉強又說了幾句，無一例外，楚青魚的回答都是“不知道”，頂多就是前置語氣助詞從“哦”、“啊”變成了“咦？”、“喲”、“昂”等，已經把艾伯特聽出了語氣助詞PTSD了。
艾伯特覺得這一頓飯的功夫，比他連續加班一周都還累，終究接受了自己拿這位夏國少女毫無辦法的現實。他維持着最後一點對自我貴族人設的倔強，扯出一個假笑客氣了兩句，招來管家送客。
連餐後茶點時間都不擺了。
臨走的時候楚青魚倒好像突然來精神了，格外熱心地問：“艾伯特先生，你們實驗室需要投資嗎？也不拘是哪個實驗室，公司也行，畢竟您知道的，我這個人啊，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助力每一個夢想。”
艾伯特想到楚青魚名下的那個夢想投資團最近都做了些什麽，自出現開始整個團隊的行事作風就是所過之處，幾乎人才都能被挖走，頓時臉黑如墨，客氣的微笑都維持不住了，“不用了。”
連謝謝都說不出口了，隻想讓楚青魚趕緊滾蛋。
楚青魚遺憾搖頭，“可惜了，不過我這個人很長情，愛好輕易不會改變，艾伯特先生有需要的時候請一定要第一時間想到我。”
等人終于走了，艾伯特在屋子裏踱步，越想越氣，最後實在沒忍住，一腳踹翻了旁邊的花盆。送完客人回來的管家見狀，忍不住說到：“老闆，真的不動手嗎？”
艾伯特氣笑了，“怎麽動？信不信我們這邊前腳剛動，後腳所有人都成窮光蛋！”
山本菜子背後的R國某組織不可謂不強大，甚至能左右R國首相人選，然而呢？手裏的金錢照動不誤。他也頂多就是在F國有點勢力，到了M國這邊連楚青魚之前下榻的那家酒店背後老闆都不如。
說起這個，管家也沉默了，甚至心裏還生出點後怕。
懷疑自己現在在這裏說的話會不會被那名夏國少女背後的神秘黑客監控到，又忍不住心思雜亂地想起關于從R國那夥人口中打探到的所有關于楚青魚的信息中那些鬼神莫測的傳言。
楚青魚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傳成了神棍，對艾伯特的邀飯也沒太放在心上，說到底，她的老巢在夏國，隻要不在夏國狂踩法律紅線使勁作死，老巢就能穩如老狗。
如此前提下，她就算是在國外鬧翻天了也無所謂，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跟各方勢力“打”成共識。在打架鬥毆爲非作歹方面，楚青魚向來很有自信。
現在她更關注的是艾伯特手下的那幾個實驗室，你别說還真别說，吃飯的時候她就随口一說，等大腦忙完了消化的胃部問題，重新回歸腦部後楚青魚就真心動了。
最後楚青魚這麽對自己說：好歹也是吃過一頓飯的交情，這就是飯搭子了，世界上什麽感情能鐵過飯搭子之情？所以作爲朋友，她的難題就是艾伯特的難題，同理可證，艾伯特的人才也合該是她的屬下啊！
成功說服了自己，楚青魚開開心心翻起了自己的卡包，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卡能合理達成他們這對飯搭子的“均富貴”方案。
M國這邊的人才招攬相關事宜處理得差不多了，楚青魚正準備應貝琳·德的邀約，順道去F國那邊玩一趟，臨走前卻了意外收獲。
之前她入住過的COS主題酒店CPY酒店背後大老闆聽說她在自家酒店裏遭遇過的一切，爲表歉意，一面出手收拾了膽敢在他們酒店裏鬧事的山本菜子一行人，一面又殷勤地送來十幾個人才助力楚青魚的個人愛好。
“夢想投資基金會對每個人夢想的平等對待和真誠幫助讓人感動，老闆知道後特意送來這些人，雖然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點，算不得什麽難得一見的天才，本事倒也有幾分，希望楚小姐能喜歡。”比起自持F國貴族風範的艾伯特本人以及對方派來邀請楚青魚的管家，眼前這位自稱是CPY酒店老闆瑞恩身邊第一秘書的傑特雷反而更有紳士風度。
雖然他本人是地道的M國人，言行舉止間卻充滿了溫和與真誠，眼神裏透露出來的尊重和友善很容易讓人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生出好感。
從而對他之後的言行也不自覺間付出更多的信任。
楚青魚仿佛也對傑特雷很有好感，一雙鳳眼裏盛滿了獨屬于大學生的清澈和單純：“太感謝你們了，沒想到瑞恩先生居然這樣客氣，哎雖然這次來M國遭遇了一系列不好的事，原本我還想着以後都不來M國了，瑞恩先生這樣送溫暖，我又覺得M國簡直是世界上除了我祖國外最溫暖最美好的國度了。”
這話說得太簡單直白，不過是一個示好的動作，竟能輕易改變對方對一個國家的印象和認知。傑特雷不動聲色地探究眼前這位夏國少女的每一個表情變化，愣是沒發現有半點虛假。
這讓他心裏泛起了嘀咕，不确定對方真就是這樣一個單純好騙的小姑娘，還是故意扮豬吃老虎。
無論如何，人送到了，對方也收下了，寒暄幾句後傑特雷恭順地離開。
拿着對方奉上的人才資料檔案，楚青魚丢到一邊沒看，直接讓眉悅進來，“這些人你先大概地查一下都擅長什麽領域，确定沒有濫竽充數的就統統打包送回去。”
顯然比起楚青魚，眉悅想得更多，早在接到傑特雷遞來的拜訪請求時她就已經火速調查了CPY酒店背後老闆的身份，此時免不了略帶擔憂地委婉提醒楚青魚：“老闆，CPY酒店背後的瑞恩先生是曼德拉家族下一任繼承人，家族産業集中在新型建材研發領域，主要與軍方合作，航天建材也多有專項合作”
眉悅說這這些，是希望楚青魚明白瑞恩借此機會送人過來的做法有多奇怪。畢竟作爲下一任繼承人，瑞恩每日不說日理萬機，但必定有很懂事要忙。
CPY酒店不過就是瑞恩名下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小玩樂性質的投資，楚青魚也隻是CPY酒店開業經營以來諸多賓客中平平無奇的一員。
哪怕因爲山本菜子等人的作爲讓瑞恩感覺自己被打了臉，報複回去也就夠了，何必現在還對楚青魚給予這樣的“賠禮”？
原本這件事傻子都能知道有不對勁的地方，但想到自家大老闆疑似中二病重度晚期，常常認爲自己是宇宙的中心，世界的主宰，眉悅頓時就不怎麽确定起來了。
單說她隻是CPY酒店諸多賓客中平平無奇的一員這一點，她大老闆準就不認同。
楚青魚還不知道自己被秘書如何腹诽，她隻是單純地覺得眉悅想太多了：“你管他們被送過來是幹啥的，反正表面上都得給我好好打工就行了。”
人都送來了，不壓榨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自己的員工又舍不得往死裏壓榨，各個都是她辛辛苦苦一口福利一把鈔票喂養起來的寶貝，爲了企業的發展，爲了公司的和平，爲了大家的幸福，就隻能壓榨一下别人送來的間諜人員維持生活的亞子。
楚青魚不僅收了，還特意多留了幾天，更加頻繁地參加一些聚會晚宴，在公共場合跟個愣頭青一樣，張口曼德拉家族的瑞恩先生如何慷慨，閉口曼德拉家族的瑞恩先生如何慈祥。
劃重點：曼德拉家族，瑞恩先生，送人！
順帶把山本菜子等人對她的諸多傳說暗地裏宣揚一下，好歹把她神秘莫測手段非凡疑似有某種夏國少數民族傳承數千年秘密武器的暗夜鲨手人設塑造得更立體了。
果然，沒過兩天，各方大佬就陸陸續續開始往她這裏送人。
打的旗号要麽是宴會一見，深覺楚青魚骨骼清奇天賦異禀，是值得期待的後輩。身爲長者，理應給予一定的支持和鼓勵，特送人才前來相助。
要麽是聚會上聊天很愉快，一見如故火速達成忘年交成就，小友喜歡的，當然要送啦！
即便是沒能跟楚青魚本人見過，也可以來一句“慕名而來”、“神交已久”、“一起爲夢想助力”等，用事實證明了隻要有想法，一切都不是障礙。
因着諸多不可言說的心思和打算，外人隻看見楚青魚這個從夏國來的小姑娘一夜之間就成了M國上流社交場合的寵兒，諸多大佬聚會的焦點，酸溜溜冒幾個羨慕嫉妒恨的泡泡。
韭菜收割得差不多了，楚青魚才把收到的人員資料一彙總，挑挑揀揀，确定送來的都是有真本事的人，這才滿意地把人都交給眉悅：“你這邊短時間内走不開，我還有其他事要你去做，這樣，你讓林特助擠一擠他的時間海綿，盡快抽空去買個小國歸屬的海島，我準備建幾個新的實驗室。”
“到時候這些人，我們國内用得上的就挑過去，暫時用不上的就都丢到島上去。”
至于被安排到國内打工的007社畜們，楚青魚相信自己不用特意交代，林特助就會安排好一切相關工作。
差不多就是把人都安排到一起，該幹的活一點都不能少，該貢獻的技術一點都不能藏，要打探消息加班搞間諜工作？嗨，互相搞一搞，内部消化一下就湊合着把日子過下去了嘛。
“這次可真是大豐收啊，”楚青魚擦了擦額角不存在的汗，疲憊得有些假地對眉悅說：“最近我太辛苦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接下來一個星期盡量不要聯系我，我交給你的事你自己辦好就成。”
眉悅沒戴眼鏡，可這會兒也很想像林特助那樣頂一頂眼鏡，實在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
最後她隻能微笑點頭：“好的老闆，我明白了老闆，沒問題老闆，放心吧老闆，祝您放松愉快。”
這溫柔敦厚體貼入微百依百順的範兒，她可太喜歡了！
楚青魚笑了，“行，忙完這一陣給你一家安排帶薪公費度假，上次婉婉不是還說想看大海嘛，看你們是喜歡愛琴海還是夏威夷。”
聽說有假期，眉悅心頭一喜，笑容越發真誠溫柔：“謝謝老闆！”
她高興的不是帶薪休假，也不是公費旅遊，而是老闆說可以讓女兒看大海。女兒眼睛看不見，要想看到大海，就必須借助研究室裏的最新成果。
聽老闆這意思，是允許他們帶着還沒公開的研究成果出來遊玩體驗了。
對于一位真心疼愛女兒的母親，再沒有比這個獎勵更讓她開心的了。
因爲心情振奮，在面對老闆交代下來的奇奇怪怪的宣傳任務時，眉悅自然更加用心，簡簡單單的一個BBC夏國專用陰間濾鏡抹黑視頻，眉悅都多方協調仔細糾溝通，确保最後出來的效果是老闆想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