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漢雖然算不上精明,但是卻也知道郭善那聲‘胡爺’的稱呼是明褒暗貶的。他怕郭善真個發怒,幹脆拔了腳下的靴子先對兒子一陣抽打。靴子‘啪啪’的抽在胡敢當的後腦勺上,把個胡敢當打的猝手不及。靴子抽打頭部的聲勢浩大,其實已胡敢當那麽大的塊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真個受到傷害。
這裏面也多了一分演戲的成分,這樣一來郭善還真不太好懲罰胡敢當了。心裏好氣又是好笑,覺得老夯貨也學會了以退爲進這種應付人的策略。郭善也看不得老夯貨和他兒子這樣鬧下去,隻好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打打鬧鬧的像什麽樣子?”
在胡敢當的頭上又抽了兩下,胡老漢才單腳獨立穿回靴子,老淚縱橫的道:“老爺,當兒年齡小。實在不懂事,他小時候又不曾讀過書,呆頭呆腦的。老奴家裏也就這麽個獨子,他雖然蠢笨了些但我也不能嫌他。如果他做錯了什麽,您看在老奴幾年盡心盡力爲府上做事兒的份兒上就饒過他吧...”
渾濁的淚水從臉頰上滑落,鼻涕和口水齊下。胡老漢嗚咽着,朝着郭善哭了起來。
一時間,郭善反被老夯貨給将住了。羞怒交加,指着胡老漢說了一聲‘小題大做’,然後并不理會老夯貨,轉臉看着胡敢當問:“這房契你花了多少錢?”
胡敢當一時不太知道該怎麽回答,也不敢說真話:“老爺,俺花了一百貫哩,不貴。”
“一百貫?”郭善覺得不可置信。
兩進的宅院可不是小門小戶了,尤其在長安城。來庭坊畢竟也比較靠近皇城,地價自然稱不上便宜。一百貫雖然不少,但也不足以買個兩進的宅子。不僅不足,且是遠遠的不足。
“竟然這般便宜?”郭善猶自不敢信。
胡敢當面有得色:“那客商是個糊塗蛋,當初借錢時也就借了一百貫又拿房子抵押。後來他還不起,房子便歸了我了。”
其實當初抵押時時花了兩百貫的,但胡敢當少報了一百貫,隻因想顯出自己的本事。但本事卻沒顯出來,卻把郭善給惹怒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家此刻落難,難保他日不能飛黃騰達,何苦趁人之機,做這種缺德的事兒?”郭善痛心疾首,指着胡敢當一頓痛罵。
在胡敢當戰戰兢兢之中,郭善道:“以後借貸時切忌趁人之危而獅子大開口,須知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郭善的威嚴還是足夠的,且說到底胡敢當放貸也全靠郭府的部曲鎮場。他隊長的職務也是郭善給的,郭善的話自然不能不聽。
又見郭善大手一揮:“這次原諒你了,既然這房子你花了一百貫,那我也不能教你吃虧。房子歸我,你自己去賬上領一百五十貫的錢。”
郭善的一句話就讓胡敢當虧了少說五十貫,這可苦了憨實的胡敢當。好容易耍一次機靈,卻把自己給坑了。苦着臉看郭善把房契折疊重新揣回袖子,他隻能幹瞪眼。
而郭善也不再理會胡敢當父子倆,領着小悠出了院子。心裏倒是覺得一番寬慰,暗想這兩進的宅院也足夠安置花蝴蝶和花如意母子兩人了。以前她對自己耍過手段,自己則與她有過魚水之歡。現在自己又将她從皇宮内拯救而出,使其母子二人能過上普通人一樣的生活。還送其宅院替其尋找到了工作,也算是對的起她了。
哼着歡快的歌曲,郭善出了府去。從下人手裏接過缰繩,翻身上得小馬駒,意氣風發心情愉快的打馬朝着皇城奔去。
豔陽高照,監門的侍衛肅然而立着。遞交門籍後進了皇城,郭善徒步行走在寬敞的廣場上。一頂轎子從宮内出來,郭善則駐足而立。
能在皇城裏坐轎的人不多,長孫無忌有過這種待遇,李泰也曾經得享過這樣的待遇,太子的師傅也曾得享過這樣的待遇。還有一些公主,同樣也得到過這樣的待遇。
郭善之所以駐足,是因爲一眼認出了那是永嘉公主的轎子。
看到這頂轎子郭善自然想到了永嘉公主,得聞過那夜驸馬吐血後被禦醫拯救了過來。不過驸馬酒醒後被永嘉一頓狠批,事情鬧到了李世民那兒,據說李世民将驸馬窦建德和永嘉公主都罵了一頓。
想來永嘉的心情現在一定不好,但郭善還是想上去提醒她把該辦的事情辦的妥帖。于是,本來往梨園而去的郭善立刻改道朝着轎子走去,中途停下,等轎子臨近時郭善才恭敬的說了聲‘外臣郭善見過永嘉公主,公主這是要回公主府麽?’
轎子停頓了一下,永嘉公主打開簾子瞥了郭善一眼。然後放下簾子直接指揮寺人擡轎出了皇城,留下摸着鼻子直尴尬的郭善。
眼看轎子離去,在廣場上落下長長的影子。郭善摸了摸鼻子悻悻的轉了個身,暗想永嘉的心情果然不太好。
折身去了梨園,剛進的公署坐下呷了口茶,就看見花蝴蝶款款進了屋子。
她踏着小碎步款款上前,诃子蓋不住的酥胸袒露在外。望着那一截潔白的脖頸,還有俏臉上美麗的面容。郭善心情又愉悅了一分,巧笑嫣然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
一旦不再勾心鬥角,無需對她顧忌,郭善就很容易從心底裏接納眼前這個佳人。
她身上的雍容和華貴是郭善所見過的人中,迄今爲止除長孫皇後外幾乎無人可以媲美的。許倩美則美矣,但缺少了她那種大家貴婦人剛強的氣質,王蘇蘇美則美矣,也不似她一般帶有威嚴。
盡管這個女人竭力掩飾過,但那種成熟果斷在許多事情中還是暴露無遺。那種氣質,是多年執掌後院說一不二才能養成的,根本無法去裝。
“我以爲你不來見我,不想你過來了。找我,有事?”郭善笑問。
花蝴蝶上得前來,主動接過杯子給郭善添水,盈盈作禮後回答道:“勞大人惦記,奴家此次過來時謝過大人幫忙的。”
郭善擺了擺手:“答應讓你們母子進梨園,本官豈會失信?”又道:“過兩天本官還有大喜事要告訴你,那時候你再謝過我不遲。”
郭善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來回撫摸。若柔夷的手讓郭善心中大動,隻可惜害怕外面進得人來,否則郭善說不定要對她做出什麽事兒來。
而花蝴蝶顯然比郭善更加顧忌,也或者她絕不肯平白給郭善占去便宜。慌忙抽了手退後了兩步,似乎覺得這樣明顯的抗拒不太妥當。又似嗔似喜的白了郭善一眼,口中埋怨道:“大人請自重。”
郭善邪火直冒,被這輕柔的話挑逗的**焚燒。看着那張媚态橫生的俏臉,雖然知道這個女人心機很深卻還是有些忍耐不住。
忙坐下喝了口茶降了降邪氣,又抱怨這天氣,和這讓人**增長的季節。
看了花蝴蝶一眼,郭善更加加定了要把這個女人拐跑出宮的想法。他從袖子裏拿出了房契,對花蝴蝶道:“娘子且看,老夫手裏的這張紙,是什麽。”
轉眼間他便将稱呼從‘花夫人’變爲了‘娘子’,‘本官’則改成了‘老夫’。一種土财主霸占**的口氣顯露無疑,罪惡的感覺萦繞心頭,卻說不出的暢快。
花蝴蝶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故作奸笑的郭善。她覺得既是好氣又是好笑,而又笃定認爲郭善是個幼稚而又調皮的孩子,不過卻實在談不上可愛。
相比較對于别人,她對郭善并沒有太大的惡感。接過房契先是愣了愣,然後看着郭善将信将疑的道:“大人這是?”
郭善故作口氣輕松随口回答:“本官看你們孤兒寡母委實可憐,順便在來庭坊處買了個大宅供你們居住。”很是期待的看着花蝴蝶:“夫人喜不喜歡?”
花蝴蝶愣了愣,拿着房契看了一眼随後立刻放下沖着郭善盈盈一拜:“奴家何德何能,能勞大人這般慷慨?”她已經看穿了郭善的不良居心,無非是用财帛動人心,想打自己的主意罷了。
于是立刻回絕:“這房契還請大人收回,奴家深居皇宮,拿它也無用。”
郭善聽言有些詫異,倒是沒想到花蝴蝶會拒絕。不過轉念一想,就知道人家到底是出身望族,怎麽可能被區區一個宅院就收買?但郭善也并不放棄,立刻道:“本官也不瞞你,以後這皇宮你也不用住了。”
郭善道:“我打算借永嘉公主之手把你們母子要出宮去,以後你們母子就不再在皇宮裏做什麽宮女奴隸。在長安城裏購了田宅,過平凡人的生活吧。”
花蝴蝶如遭雷擊的站直了身子,不可思議的看着郭善。
如果說先前郭善将房契拿出來她還不屑一顧的話,此刻郭善開出的條件則讓她本根無法拒絕了。這是莫大的驚喜,能夠逃出皇宮對于她而言是做夢也想不到的。無論對于她,還是對于将來的花如意而言,能夠過平凡的生活,絕對是抵抗不了的誘惑。
“如果大人所言非虛,那奴家這蒲柳之姿任大人随意糟蹋。”花蝴蝶咬牙堅定的看着郭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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