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善大刀闊斧,把個梨園一番金錢改造,瞬間将梨園的知名度拔高。那些無償在太樂署和鼓吹署番上長上的樂工,對梨園好一番羨慕。盡想若是自己在梨園裏做事,也有機會得到那每月一貫錢的賞賜。若落入梨園令大人的法眼,做個助教博士,每個月又是二貫錢的俸祿。
有人羨慕,自然有人妒恨。常聽說有當官兒的拿朝廷俸祿還不斷挪用公款的,沒聽說過當官兒的自個兒掏腰包給朝廷養人的。要知道助教博士除了教坊内,和太常寺博士外乃是普通的不入流的人物。屬于雜役一般的人物,根本性質上就不是朝廷官員,自然不可能有俸祿可拿。
但,郭善卻開了先列,給這些雜役開了俸祿了,而且還十分優厚。美得是梨園裏的助教和助教博士,恨的則是梨園外的那些助教及助教博士了。
憑什麽他們梨園裏當助教博士就能拿錢,咱們就不行?
那些流外官兒和下級胥吏也氣的不行,他們是朝廷的官員。拿的俸祿反不如王鳳這種普通的優伶...這是打臉啊,打士子們的臉,讓他們這些當官兒的還怎麽活?
于是,郭善闖禍了。
一本本奏折遞到李世民手裏去,參劾郭善的人不在少數。官員們怨聲載道,要将郭善繩之于法。
士大夫和官員們的理由就是:優伶,下賤人也。爲朝廷服務乃是本分之事,哪有資格與我等一起拿俸祿?又哪裏有資格高于我等的月俸?朝廷不将郭善這妖人懲處,不足以平文人士子的憤怒。
說白了,郭善的舉動讓那些胥吏們的自尊心受到傷害了,郭善每個月發到樂人們手裏的錢讓那些胥吏們眼饞了。
... ...
“這個郭善。”
甘露殿的偏殿,李世民的一隻腿抻着,很不端莊的在椅子上。
他用已辦公的桌子上堆了不知道多少奏折,其中彈劾郭善的就不知道有多少本了。
“皇兄,郭善是誰呀?”一旁,一個十**歲的少婦半倚在李世民身上,好奇的問。
李世民嘴一咧,似乎樂了。坐正了身子,把手中奏折丢在一旁說:“是個讓人頭疼的人物...曉得雪雁的事麽?當時朕就是要将雪雁下嫁予他,但他卻不肯,傷了雪雁的心。後來雪雁與我說了,才沒使婚事促成。這郭善呐,就是一稚童耳,有才智卻不通事故。凡事都是想當然耳,他還曾将元禮的長子打了一頓。”
那美貌少婦一愣,訝然道:“徐王兄長的孩子?我那侄兒?”她俏臉一變,憤憤說:“這郭善竟然敢不敬皇室宗親?皇兄幹麽不把他抓起來砍了?”
說到憤憤處,卻不知李世民臉色不太好看了。
“這事兒你不太清楚,不許胡爲。你不知道李茂爲何挨打,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牽扯的事情。”李世民道:“我常聽說皇親國戚恃強淩弱,這李茂就是其中惡貫滿盈的一個。你說他欺負的女子是誰?正是蕭瑀那老頭的外甥孫女兒。虧得郭善沒頭腦敢出手阻攔,否則李茂若真對那楊氏做出什麽來,蕭瑀那老頭還不在朝堂上找我算賬?”
美少婦道:“給他膽了,他敢。皇兄若不能對付那蕭瑀,妹妹去找他的麻煩。”
李世民道:“國事你還是少插手的好,不要在外給我惹禍。”
李世民是自诩爲仁君的人物,有時候他是相當享受被直臣頂撞的。就如同魏征一樣,每次頂撞自己,自己最後再虛心納谏,然後就能赢得朝堂上的山呼萬歲聲。
李世民嘴角路出笑容,似乎又想到了什麽美事兒。旁邊美少婦打斷他的思緒,仰着脖子問他道:“皇兄,這郭善不會又打了皇親了吧?若不然怎麽這麽多大臣都彈劾他?”
李世民說:“彈劾他的倒不是什麽大臣,隻是些胥吏。嗯,這次倒是不是打了人,而是他做了一件讓我都感覺好氣好笑的事。”
當即把郭善的事情說了,惹得那美少婦驚訝連連。
“這郭善,好大的家資。”
這是美少婦腦海裏對郭善的第一個印象。
李世民說:“奏章中有人彈劾他之所以廣有财富是因爲收受賄賂,霸占百姓良田。我卻知道這郭善頗有賺錢之道,他家中資産盡是他自己賺來的。永嘉啊,你皇嫂手裏的錢恐怕都沒他多啊。”
這句話一出,美少婦的腦海裏對郭善的印象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很有錢’。
... ...
“告我霸占良田?收受賄賂?”
梨園裏,郭善坐在椅子上險些沒跳起來。他怒道:“說到霸占良田,哪個有那些皇親國戚厲害?收受賄賂,我梨園像是能收受賄賂的部門麽?這麽個清水衙門,能收受多少賄賂?我看這些胥吏是瘋了,才會說出那許多的胡話。”
郭善自然是破口大罵,他完全沒料到自己不過就是在自己内部私人掏腰包搞了個獎賞制度,就引得禦史台的和那些文官們的攻讦。
早前聽說過禦史台經常幹的就是亂咬人的事兒,現在郭善算是真切的看明白了。果然啊,這些文官和禦史台的人是逮着誰咬誰啊。
前兩次禦史台的溫彥博還告李靖造反,讓李靖卸下了右仆射的位置,自個兒當了右仆射呢。現在,禦史台的人又攻讦自己收受賄賂...難道那些禦史台的有人盯着自己的位置了麽?
不可能。
自己這個清水衙門,一個麻雀大的官兒,誰會看的上?看上了這官兒,也未必就能當的了這官兒的。搞音樂,他們禦史台的人能懂麽?
“我明白了,他們這是眼饞了。”郭善冷笑說:“他們自家家裏窮,看見我這般富裕,就以爲我是收了賄賂才有的錢的。讓他們查吧,我可不怕他們查。爺就是有錢,爺有錢就是任性。”
郭善扶正了官帽,冷哼中又有一抹得意。
他的産業或許不是當朝第一,但說到敢大手大腳花錢的,百官中沒有一個人幹跟他比。
郭善不是個害怕人查的人。
想他爲官以來,黃賭毒三樣不沾。欺男霸女的事情也從沒做過,收受賄賂...如果王鳳給他做的糕點,田橋給他的幾十個銀餅還算得上是賄賂的話,郭善拿也無話可說。
魏征多廉潔的一個人啊?每年房子破了都沒錢修,朝廷每年月俸時發給他的仆人和防閣他都沒錢養。但是這麽個清廉的人,每年還收一點兒禮呢。自己這算啥?自己壓根兒沒收過什麽禮,一直是在往外送。而往外送的禮,都是個平頭老百姓和比自己身份低的人送的。如果這也算賄賂,那郭善幹脆自殺算了。
“大人,不會有事兒吧?”蘭纖阿有些惴惴不安。
田橋脾氣不太好,怒道:“這些文官就是這德行,總見不得别人出風頭。他們邀名買值,典型的僞君子。”
牽扯到自身的利益,想到那些文官們要斷自己等人的财路。梨園的助教和助教博士們比郭善還生氣,他們紛紛抱怨怒罵起來。梨園一千多樂工,現在算是把朝廷裏的那些文官們給恨上了。估摸着回家後會把禦史台的那些人的名字寫在布娃娃上,畫個圈圈詛咒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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