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似乎沒看出兩個人的‘表演’,自得意滿的沖着郭善道:“怎麽樣?我徒弟的眼光不錯吧?”
郭善心底裏冷哼,但臉上不表露出來,回答說:“楊姑娘确實冰清玉潔光彩照人,整個長安城也找不到一個這般美貌的人來。”
楊潔臉微微一紅,卻不說話。
郭善明顯感覺楊潔對小老頭戒懼生分,但小老頭卻厚臉皮的跟楊潔說:“潔兒,給你師傅倒杯水來。”
楊潔果然轉過身去旁邊的木桶裏舀了一瓢水給他倒了一椀,雖然看不出她有不情願的情緒,但那股子的陌生氣味郭善還是能聞出來的。小老頭卻很滿足,沖郭善道:“瞧見沒,這麽孝順的小姑娘哪兒找去?”
郭善很想一椀把這老頭砸死,如果不是打不過這老頭的話,郭善絕對不介意對着小老頭動手。接過楊潔遞過來的水,郭善說了聲謝,也不客氣的喝了一口冰涼無比的井水,微微砸了砸嘴後問小老頭說:“你是怎麽進的大理寺獄的?”
小老頭幹咳了一聲,看了看楊潔一眼,旋即道:“往事休提,休提。你呢?”
郭善蹲身從一旁不客氣的拿過小馬紮,哄小老頭:“我打了一個皇親,這才被人家給抓進大理寺獄的。那個皇上的侄子,徐王家的公子哥。”
郭善說這句話的含義隻是提點一下楊潔,告訴他自己是認得她的隻是裝作不知道。
小老頭信了郭善的話,驚訝無比道:“你倒是好大的膽。不過你這個小胳膊小腿,能打的過人家?”
郭善冷哼,一臉的自得道:“本官自然有本官的手段,縱然拳頭敵不過人,但耍個陰招也是能行的。”
說話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郭善和小老頭都警惕的轉過身往屋外望,就看見布衣少年持着長槍從外面走了過來。
其實郭善見到這布衣少年已經是第二次了,那時他正在街邊賣藝而被許昂帶着宿衛追趕。當時郭善趕馬車替他斷後,還幫過這布衣少年一把。隻是這布衣少年肯定是沒見過郭善的,故而他一定不認得郭善。
隻見他默然的把半開的門推得更開,邁步走了進來。冷淡的目光在小老頭身上掃過,又在郭善身上停了足足兩秒後才移開,折身就朝着水桶方向走去。把銀槍一挂,勾身舀水盛在椀裏就吃。
小老頭起身喊道:“怎麽樣?那些官兵沒追來吧?”
布衣少年頭也不回的說:“沒有。”緊接着轉過身擡頭就問:“吃沒吃飯?”
小老頭聽言,立刻說:“沒有,你師傅的肚子餓着呢。”
布衣少年聽言,從竈台上的鍋裏挖出兩椀飯來,舀了一椀湯端了過來。
又遞給了郭善一椀,但郭善卻擺手不要。見狀,他搬了桌子放在桌子上,一椀推向小老頭,把菜湯放在案桌中間,盤坐在地開始扒飯。
郭善看了那椀菜湯,差點一口把昨天吃的飯菜都吐出來。那湯是肉湯,郭善初識辨别不出是什麽肉湯,但看見湯面上飄着的螳螂後郭善臉就綠了。
但布衣少年恍若未覺,筷子夾起螳螂後,左手捏住。右手扒一口飯,左手就把螳螂肉放在嘴裏嚼一口,吃的似乎津津有味,但看的郭善是想要作嘔。好家夥,這是生冷不忌嘛。這得多大的膽子,多好的胃口才能吃出這樣的飯菜?
别說郭善了,小老頭都差點一口吐了,一拍桌子道:“這怎生吃得?難道沒有其他的菜色麽?”
布衣少年頭也不擡:“這幾天長安城到處都在抓我,藝也賣不了。米翁裏已經馬上沒了米,隻好抓螳螂來吃。”
小老頭臉色很不好看:“我吃不下。”
布衣少年卻說:“吃它能解毒止搐,你不吃我也不怪你。”
郭善嘴皮抽了抽,看向遠處臉色不好看的楊潔。暗想難怪這姑娘瘦成了這個樣子,跟這種吃蟲子的牲口在一起,誰也不好過啊。
小老頭起身去竈台處翻找,怒道:“這裏有狗肉,怎麽不跟我說?”
布衣少年頭也不擡:“那是給楊姑娘吃的,你不能吃。”
小老頭冷哼,卻提起狗肉就要啃了。布衣少年長了後腦勺似的猛地起身,左手一晃就抓住靠在牆上的銀槍,槍身‘呼’的刮出一陣風聲,槍尖定在小老頭的喉嚨跟前。布衣少年冷漠的道:“不是給你的。”
小老頭臉色一變,很生氣道:“爲師養你十五年,吃你一塊肉你也跟爲師動槍?”
布衣少年冷漠道:“不是你的你不能搶,放下它,要不然我殺了你。”
小老頭臉都綠了,這邊的郭善也是臉一黑。
這一師一徒,到底搞什麽鬼?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得了得了。”郭善起身道:“不就是一點肉麽?沒有的話,拿錢去買就成了。沒有錢?我這裏倒是有些。”郭善說着,就上前試着壓了壓布衣少年的槍。
“我不能白收你的錢。”布衣少年看都不看郭善,還是如此說。
郭善好笑道:“你師傅救了我,我答應給他二十貫錢的,不算事白收。”
那邊小老頭立刻笑着道:“沒錯,小官人說的可沒錯。”沖着他徒弟冷哼道:“不就是塊肉麽?爲師會稀罕?”
郭善勾身從官袍裏取出個玉佩兒,道:“這塊玉少說也賣六十貫錢,給你換些酒肉吃。”
丢給小老頭,那邊小老頭笑着接過得意道:“那老夫先去買吃的,一會兒再把剩下的四十貫還你。”說完,就跑出了屋去。
可這半夜三更的,坊門各處都閉了,也不知道他跑去有什麽用。再者而言,不知道官兵是否還在追拿他們,如果碰上官兵恐怕小老頭的情況就不妙了。
那邊布衣少年見郭善把玉佩丢給了小老頭,而小老頭又跑了出去。他收了槍,猶豫了片刻後道:“等我有了錢,我會還你。”
郭善擺手:“二十貫是答應你師傅的,剩下的四十貫你師傅會還我。”
布衣少年卻道:“你給他的錢他不會還你了...他一定會把那六十貫錢花完後才回來。”
郭善聽言一愣,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好。
那布衣少年再不說話,吃了飯後收了椀筷望了郭善一眼:“官府還在拿你,今天晚上你留在這裏罷。”
那邊楊潔立刻說:“我替他鋪床。”
說是鋪床,也就是在旁邊用不知哪兒找來的破被子給鋪在地上作睡出。
天色已經極晚,布衣少年提着槍在一旁。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三個人分了三個地方倒頭就睡。
郭善心裏暗自琢磨,自己該直接就這樣走,還是直接帶楊潔走?
看的出楊潔是不願意在這裏呆的。也是,被人擄到了這裏,見不到親人,又擔心親人擔心自己,個中滋味自然不好受。
郭善決定,帶着楊潔一起走。
其實他先前掏錢,也就有讓小老頭離開的打算。畢竟不知道小老頭的爲人,也知道小老頭在的話自己不好脫身。郭善沒想到一個玉佩如此順利的支走了小老頭,所以帶着楊潔逃跑的成功性就大多了,而自己想要走的話,已那布衣少年的性子恐怕也不會阻攔自己。
郭善假寐了足足半個時辰,最後才起身。依稀記得楊潔的睡處,他輕手輕腳的朝着那邊走去。
到得近前,卻發現躺在地上的楊潔跟着翻起了身子。原來她也沒睡,或許也是睡不着。
“走不走?你若要走,我現在帶你走。倘若你不走,那我現在自個兒走了。”郭善輕聲說了一句。
“帶我走。”楊潔打着哭腔,伸手拽住郭善的胳膊,郭善手臂用力,她便借力起了身。
兩個人輕手輕腳的往外走,到底是怕驚醒那布衣少年。
沒辦法,那布衣少年的功夫郭善是見識過了,恐怕那布衣少年的功夫楊潔比自己還要清楚。所以兩個人都不敢吵醒布衣少年,要不然想走絕對是走不脫的。
‘枝桠’一聲輕輕開了門,郭善拉着楊潔的手加快了步伐往外而去。
出了這間破廟,郭善腳步越發加快,并不往近皇城處跑,而是直往西市方向飛奔。
逃命的氣勢出來,就不感覺到累了。郭善是左竄右拉,看見胡同就鑽。百分之百确定哪怕那布衣少年發現他們跑了也肯定找不到他們,除非郭善和楊潔八輩子血黴倒下來。
兩人哈赤哈赤喘氣兒,郭善拉着楊潔找到一處甬道就蹲下。問道:“我聽說你被人擄走,是怎麽回事?”
楊潔沉默了一會兒,道:“是那個老漢擄的我...但他卻被抓了。然後他的徒弟沒讓我走,估計想拿我換他師傅出來。”
郭善聽言,皺眉問道:“那兩個人功夫了得,身份古怪,你曉得他們的來路嗎?”
楊潔搖了搖頭,郭善見狀道:“現在也不是多說話的時候,你跟我走。咱們先去平康坊,我得找一個人先辦一件急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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