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也不能打,殺也不能殺。今天如果不是差點被逼瘋了自己也不敢打高陽,如果高陽再敢逼自己,那自己就瘋給她看,真的會一刀捅死她。
郭善感覺就不能跟高陽共存在一個世界上,有她無我有我無她。
從公主院逃出來,郭善臉色慘白的瞎晃蕩。臨了撞見了内教坊的劉博士,劉博士見郭善臉色不太好,忙問怎麽了。郭善擺手說沒事兒,讓劉博士轉告一下蘭纖阿,先不挑人了,帶着挑好的人回太常寺。
回到太常寺,郭善也沒心思再在這裏呆着了。囑咐了手下的樂工們不要消極怠工,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然後,他就很不負責任的早退了。
梨園雖說是太常寺下轄的官署,但說到底梨園的大小事兒都是郭善說了算。身爲梨園的一把手,郭善已經有權利自己給自己放假了。不過如果沒有必要早退郭善是不會早退的,但今兒實在是被高陽給惡心到了,郭善覺得整個人都不舒服。
回到郭府,他臉色還白着呢。驚魂未定的喝了杯水,躺炕上稀裏糊塗睡過去。最後稀裏糊塗的醒了過來,但覺得渾身上時冷時熱的難受的要死。無力的虛脫感,整個身子骨都覺得沉重無比。
郭善咧了咧嘴,翻了個身,感覺渾身黏糊糊的,這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是虛汗。
旁邊一隻大馬猴湊了上來,關切的問:“老爺,您現在覺着怎麽樣了?”
郭善仔細一看,原來這猴臉是胡管家。
郭善覺得不對勁,問道:“怎麽回事?”
小悠立刻用幹帕子湊到郭善臉上來給郭善擦汗,擔憂的道:“您一回來就躺床上了,後來才發現您額頭很燙。孫神醫說您發了熱,才開的方子熬了藥。”
郭善一聽,心想自己這是發燒了?可怎麽毫無征兆的會發燒?
他覺得腦子燒的好痛好痛,整個人不舒服到了極點,就跟要死了一樣的難受。
難道是高陽把自己吓出的病?可,怎麽可能。自己會膽小到了這個地步?不至于吧。
郭善是不好意思說是被一小姑娘給吓得,隻是哼哼唧唧的問:“那孫醫師呢?”
“他在廂房裏呢,說您醒來了去告訴他一聲。老爺,我去通知孫醫師讓他再過來給您瞧瞧?”胡老漢問。
見郭善閉了眼,胡老漢就知道郭善是默認了。這才不敢耽擱的跑了出去,不一會兒郭善聽到了腳步聲,睜開了眼。
入眼時就看見穿着道袍的孫思邈仙風道骨似的出現,以前倒不覺得孫思邈長得怎麽樣,現在一看,還老帥老帥的。
“孫神醫,讓您受累了。”
郭善就一點好,沒有封建時期富貴人家的那種嚣張跋扈氣。
孫思邈客氣的說了一句,上前給郭善把了把脈。臨了,捋了捋胡須皺着眉頭。
郭善也不說話,過了良久孫思邈才在小悠和胡老漢的擔憂中道:“病情稍微有所好轉,但效果還是不太好。”又問郭善覺得現在身子哪裏不舒服。
郭善就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孫思邈犯難了,最後隻好道:“看來光靠藥草已不足以去病了。”
胡老漢擔憂郭善的身子骨,對孫思邈道:“孫醫師可得想想辦法,隻要您能治好我家老爺的病,财帛不是問題。”
孫思邈眉頭一挑,床上的郭善好笑道:“胡管家,孫醫師不是那種喜歡錢的人,你也不要太爲難孫醫師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的病能治固然好,不能治也沒什麽。”
郭善一臉的風輕雲淡,讓孫思邈都忍不住刮目相看。
其實他哪兒有這等風範啊?發燒雖然要了許許多多人的性命,但孫思邈不可能連個發燒也治不好。與其說郭善有風範,不如說他說話很虛僞。
郭善虛僞的話引起了小悠和胡老漢的悲憫,兩人怔怔落淚。孫思邈一看,幹脆出了屋子去了。
郭善打死也沒想到一個簡簡單單的發高燒竟然折騰了他三天三夜,愣是三天三夜在炕上沒下過一次床。這三天的一場大病,他整個人都瘦多了,皮包骨兒似的。最後孫思邈都被折騰的住進了他的院子來專門給他看病,臨了王蘇蘇也不得不跑到他這兒來伺候他。
這一刻,郭善深深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脅。整個人精神不佳,似乎随時都有撒手離世的感覺。期間李泰和房遺愛都跑了過來,給郭善送上了好些個名貴的藥材。最後長孫皇後也知道了郭善生病的事兒,心中頓時了然了。暗想‘這小郭肯定是受了蕭家退婚的事兒的打擊,所以才一病不起的。年輕人,到底是想不開啊。’
屋子裏沒了人,蠟燭在炕櫃上燃了好長的一截兒,燭火搖搖晃晃的随時都會熄滅。
郭善雙眼無神的看着蠟燭,暗想自己這是真的要死了?自己才來大唐呆了不到兩年呐,這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多不甘心啊,自己梨園才剛剛建設起來,才剛剛結交了李泰他們這一幫朋友呢。
看着那似乎随時都要熄滅的燭火,郭善覺得當蠟燭燃盡的時候,或者燭火突然熄滅的時候就是自己靈魂飄蕩向遠方的時候。很早以前,諸葛亮就是因爲燭火滅了沒能借到壽命,最後就死了的。自己現在的情景就跟諸葛亮一樣。
稀裏糊塗的想着,郭善終于聽見有人進屋的聲音。暗想來的人可能是小悠和王蘇蘇,這幾天就她們幾個沒了命的照顧着自己呢。
一看,是王蘇蘇秉着新的蠟燭進來了。郭善知道雖然蠟燭是新的,但卻也續不了自己的性命。老天爺要你死,那你就别想活。
看王蘇蘇坐在炕間兒,擔憂的看着自己,郭善心裏頭一暖,嗫嚅着嘴,虛弱的道:“蘇蘇姐,我瞧我這是活不成了。”
瞧他以前一個挺能鬧騰的小孩子,現在躺在病床上說這般的話,再鐵石心腸的人都受不了。
王蘇蘇是從來不落淚的,當年被關進大理寺的時候都愣是沒掉過一滴眼淚,這一刻卻覺得不好受的捂着嘴,眼淚吧嗒吧嗒流了下來,道:“你瞎說什麽,你才多少歲了怎麽就會死。”
郭善牽強的笑了笑:“您别安慰我了,我自個兒的身子我自個兒曉得。我瞧着吧,恐怕我是熬不過今晚了。”
甯姐兒和小悠還有胡管家不知道啥時候來的這兒,聽到郭善的話小悠最是受不了‘哇’的就哭出了聲兒。
胡管家也抹了淚,躲在一旁哭起來了。甯姐兒的手又伸到了郭善的臉跟前,卻又收了回去,抹淚沖着郭善道:“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你不許說瞎話哈,要不然你姐可打人了。”
她這番話說的毫無氣勢,還打着哭腔。
郭善見大家都哭的傷心,他心裏也悲了起來。眼睛裏吧嗒往外掉了兩滴淚,臉上卻挂着笑道:“你們不用爲我難過,人總是要死的。算起來,蘭州那年如果不是那個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婦人救我,我早就死了。如果不是那些府兵救我,我也早死了。其實,我這還是賺了兩年的命呢。”
幾人都哭,不吭聲。
郭善又笑着道:“雖說我的歲數還不算大,但卻也活的值了。能見到你們,能認識你們,也就值了。”
甯姐兒在一旁抹淚,王蘇蘇也哽咽的看着郭善。郭善笑着看着王蘇蘇道:“瞧,都别哭了,哭花了臉就不美了。”
王蘇蘇道:“不哭不哭。”
郭善說:“蘇蘇姐,來,把淚擦了吧。”郭善擡起手來,王蘇蘇主動把臉往他手上蹭。
如果是平時,郭善哪裏敢擡起手去摸王蘇蘇的臉啊?那是找死。
如果是平時,王蘇蘇會把那張漂亮的臉蛋往郭善手上蹭?絕不可能。
他虛弱的用手把王蘇蘇的眼淚抹去,又用手掌摩娑王蘇蘇的臉蛋兒。
要不是看他奄奄一息的樣子,恐怕誰都會認爲這厮在耍流氓。
“能在死前看着你們,真好。可惜了,小绾不在。”
說完這話,郭善眼淚止不住的外湧。王蘇蘇忙趴在跟前用手絹兒給他不住的擦淚,自己的淚珠卻滴落下來打在郭善的臉上:“你怎麽會死?不會死的,你還要娶妻子,還要生孩子呢。”
郭善聽言笑了:“如果有機會,我就娶您這樣的。漂亮,知書達理的。”
誰都沒認爲郭善這話輕薄。一個快死的人了,說什麽話都不會讓人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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