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應了聲是,便起身扶着蕭皇後起身。
老太太拄着拐杖出了屋,那攙扶她的楊氏似乎有所覺的回頭望向這邊郭善,正對上郭善沖着她微笑的臉。她臉色一沉,可能覺得郭善有些狗皮膏藥了。
“蘭兒,你瞧那個小姐先前是不是在看我來着?”美少婦旁邊的少年猛的問旁邊侍女。
那侍女看的真切,知道人家姑娘看的不是自家這小主子。但不敢實話實說,便道:“想來是吧?”
幸虧郭善沒聽到着胖少年的話,否則真說不準會給他臉上來上一拳。
“胡管家,咱們也該走了。”
郭善說完,放下筷子。胡管家忙跟着起身,随後轉而出了齋房。兩人從廊庑行過,遠遠可以瞧見楊氏和蕭皇後三人的身影,便瞧見三人進了一處寮房。
郭善和胡管家見狀在廊下守候,郭善捧着手爐,道:“咱們這樣總也不是個辦法,須得想辦法跟人打個招呼。否則總是在人身後尾行,會引人誤解。”
胡管家點頭道:“隻是不知道該怎麽上去打招呼。”
郭善道:“尋個恰當的時機就行,一會兒那位楊姑娘出來了咱們就先請她通禀一聲,不能失了禮儀。”
胡管家點頭應是,旁邊卻走出個比丘尼來,打量了他們兩人一眼徑自進了蕭皇後她們所在的寮房。
郭善好一陣納悶兒,道:“沒想到陽化寺竟然還有這等美貌的比丘尼呢。”
胡管家聽了自家老爺的話忙扯住郭善的袖子,道:“老爺,舉頭三尺有神明,可不敢胡言亂語。”
郭善聽言噤聲,也不說話。果見不多時氈簾撩開,楊氏從裏面走了出來。
郭善大喜,忙迎了上去。
楊氏卻臉色一變,不免後退了一步。皺着眉頭,警惕的看着郭善道:“不知道郭公子從我府上一直跟來,有何要事?”
郭善忙道:“仍是想晉谒一番老太太,煩勞小娘子通禀。”
楊氏眉目不善的看着郭善,暗想郭善年紀比自己還小,但做事卻這般惹人生厭。原本還覺得舉止十分有禮,卻沒想到是個虛僞之人。
“我家曾祖母正跟慈佑師姑請教佛法,不宜打擾,郭公子原諒則個,還請自便。”楊氏回絕了郭善。
郭善一陣無語,知道她對自己态度已不比的先前。如果自己還不‘自便’,那她就該讓自己‘自重’了。
郭善隻好讪讪地笑了,道:“那我先走了,改日再到府上拜訪。”
那邊楊氏松了口氣,暗道終于送走了惡客。
但前驅了狼後來了虎。
就聽一少年高興叫道:“小娘子也在這裏?佛門果然是結緣之地,李茂這裏給小娘子作禮了。”
楊氏臉色微變,看見一個胖少年正笑吟吟的走了上來。她認得這是先前在齋堂處時被照客隆重接待的人物,果然看見這少年身後施施然走着他姨娘和丫鬟。
本以爲他姨娘會斥責這胖少年的無禮,但卻沒想到那美少婦并不搭理,而是直接走進了旁邊的寮房。
“公子說笑,佛門清靜之地結的都是善緣。”楊氏望着胖公子,警戒的後退了一步。
胖公子得寸進尺,見她後退因而逼近了一步,笑着道:“小娘子說的正是,你我有善緣,何不一起進我屋裏耍子?”
見這胖公子言語輕佻,楊氏不由得眉頭微蹙,聲音中帶着怒意道:“公子自重。”
胖公子哈哈大笑:“小王自然重的很,很是重。若是壓在小娘子的...”他言語粗鄙的很,楊氏聽了一半就覺得羞愧難當了。
裏邊寮房裏早聽到了外面的對話,先前攜蕭皇後的大丫鬟出了屋,一把截住要欺身而上的胖公子,怒道:“哪裏來的登徒子,這麽膽大?”
胖公子眼見調戲不得,被一個下人給阻攔,怒意橫生。一把将那下人絆倒,駁斥道:“你敢壞小王的好事,就須吃小王的拳頭。”
誰也沒想到她竟然敢動手打人,那下人邊怒喝起來。
左右有寺僧察覺這邊鬧了事,立刻跑了過來。一時間,四處都‘雞飛狗跳’把個佛門清淨地弄的是‘烏煙瘴氣’。
“我是徐王府的公子,乃是皇室宗親。這長安城女子盡可調戲得,誰也不許攔我。”那胖公子很是傲氣,他姨娘出來後也給他助陣。竟然指着楊氏怒罵,各種污言穢語層次不窮。
裏屋蕭皇後并不出現,反出來了那個比丘尼。那比丘尼橫眉怒視,竟然自有一番威嚴。
但蕭家畢竟是班女子,罵人也是自取其辱,比地位也是比不過的。再者說來,那李茂家貴爲皇族,天下間也沒幾個比起他家更有地位。
周遭的人沒有誰上去管,隻顧瞧着熱鬧去了。
“可巧也該輪到咱們上場了,胡管家,準備家夥什。”郭善道。
胡老漢臉色一變,道:“老爺,那可是王爺的兒子啊。”
郭善好笑道:“任憑他什麽王爺也别想胡亂欺負人,如果是旁的還好想些,但欺負孤兒寡母算什麽本事?”
郭善怒意橫生,他能對楊氏多蕭府客氣如斯,能大冬天的三跑蕭府,可不是真爲了拉關系去的。這楊氏或許真是自己的親姐姐,此刻楊氏一家糟了難,家裏沒有一個男丁能替家族遮風避雨,一班女子任人欺侮。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今個知道了可不能不管。
胡老漢不知道郭善與蕭府的淵源,自然已利益爲重。以爲自家老爺糊塗病又犯了,便勸慰道:“老爺,這趟子渾水旁人都不願意去趕,何必咱們傻裏傻氣的去抱這不平?”
郭善道:“正因爲别人不管,咱們才要管哩。再說了,咱們爲了蕭家闖了禍,到時候蕭瑀知道了便就不得不承咱們的情。他徐王的兒子在這裏調戲良家婦女本就不占理,任他是皇室宗親,我郭善身爲七品的請朝郎就管得。你随我來,看我怎麽教訓他們。”
郭善說罷,已經不容胡老漢質疑的大步走了上去。
臨近石階時又加快了腳步,已高高舉着手裏手爐沖到那胖公子跟前來。
衆人隻看見一道人影晃過,緊接着就聽見‘诶喲’一聲。隻見不知道哪兒沖出個小少年來用手爐碎了那胖公子的腦袋,原本還恣意傲然的胖公子立刻抱着腦袋躺在地上哭嚎了。
全場噤聲,唯獨郭善‘呸呸’的吐着口水。
原來,先前他把手爐砸在哪李茂頭上的時候手爐裏的灰給撒了出來,因此髒了一身,也吃了一口的灰。
郭善稍顯狼狽,但卻也潇灑的拍去袖子上的灰塵。
楊氏捂着嘴看着郭善,不知道這個郭公子怎麽又回來了。
周圍的人看着這少年,暗香這少年好血腥好膽大。
那邊美少婦看了一眼躺倒在地的李茂,大怒道:“你敢打我徐王府的人?”
郭善好笑,暗想這徐王府的比起杜府實在是差大了。當初自己跟杜荷鬥的死去活來,幾次坑了杜荷人家杜府的人從來都不找他郭善的麻煩,也從不來郭府叫嚣。可這徐王府...
“我不僅打他,我還踹他呢。”郭善喝了一聲,毫不含糊一腳踹中胖公子的屁股,罵他道:“别躺在地上跟我裝死,既然敢随意欺淩别人,就該硬着你的腦袋來跟我較量啊。”
徐王府的丫鬟見郭善如此作踐他們家小主人,立刻上來去拖郭善。
旁邊的胡管家早已躍躍欲試了,立刻上來阻了。
那邊美少婦怒氣橫沖指着郭善和楊氏道:“竟敢毆打皇族中人,我要讓你們兩個後悔。”
郭善好笑道:“本官既然敢打人,就不怕人。本官乃太常寺協律郎郭善,你若不服我大可回去禀告你家王爺讓他到皇上那兒參我一本。我倒要瞧瞧,天子腳下陛下會因私廢公還是會依法辦事。”
周圍的人一聽太常寺協律郎‘郭善’,就恍然了。
不知誰起的頭,緊接着周圍掌聲震天。
郭善沒想到自己人氣如此旺,那邊美少婦沒想到如此氣人。
其實郭善報出了名頭,大部分人就知道郭善這麽個人了。
爲數不多的年紀輕輕就做官的,長安第一神童...
不得不說,郭善的名聲響,郭府的名頭也很大。
滿長安城,幾乎沒誰不知道郭善這号人物。
當然,也有人不知道郭善這個人物。比如,楊氏。
蕭府本來就時常閉門不見客,所以消息來源閉塞。楊氏此刻見郭善一報‘名頭’就掌聲雷動時,才曉得眼前這位郭公子是個極有名氣的人。
郭善能出手相助她是很承郭善的情的,又因爲知道一個小小的太常寺協律郎敢爲别人跟皇親國戚結怨,要麽是傻子,要麽就是個不畏強權的正義之士。
如此年齡敢如此行事的人世上不多,楊氏因而對郭善有了許多的敬意。這敬意一出,原先郭善‘尾行’帶來的惡感就消失一空。她忙跟郭善作禮道:“多謝小郭大人仗義執言,蕭府感激不盡。”
“你們是哪家蕭府?”那邊美婦人怒問。
郭善好氣的望着美婦人道:“怎麽?你還想挾私報複?”轉而望向胡老漢道:“胡管家,往後蕭府咱們郭家保了,十二個時辰裏部曲輪流去那兒值班。今兒我把話撂這裏了,誰要敢挾私報複,在那兒爲非作歹,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
如果自己真是楊家的人,就憑着斬不斷的血緣關系,郭善也不可能任由楊家的人受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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