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怎麽可能。
他怎麽會得髒病呢。
那些個書生們，哪個不去那種地方喝點小酒，風花雪月，怎麽就染病了呢。
絕對不可能，肯定是郭大夫騙他的。
屋裏的動靜太大，何氏還有周氏她們推門進來，語氣焦急：“怎麽了，怎麽，發生什麽事了。”
“娘，讓他走，讓他走，他是個庸醫。”劉子皓心态确實廢了。
是個大男人都要面子，還是那種病，真要得了，他幹脆死了算了，哪還有臉見人。
“大夫，好好的這是怎麽了？你可看出是什麽病？可要吃藥或者注意什麽？”何氏到底是老人，見子皓鬧的厲害，知道八成是大夫說了什麽他受不了的話。
她不敢質問郭大夫，好聲好氣的問道。
“他的病是花柳病。”郭大夫好一會才開口：“我先給你們開幾副藥，實在不行，你們另請高明吧。”
“胡說八道，我兒怎麽可能會得這個病，你就是信口開河，沒安好心，我呸。”周氏一聽就開始破口大罵：“你個老東西，你給我滾，滾。”
周氏說着就來拉扯郭大夫，把他往外推：“什麽破大夫，會不會看。不會看就不要亂說，我兒可是讀書人，豈是你能亂說的。”
一個讀書人，要是染上髒病，哪還有考取功名，哪還有前途可言。
郭大夫本來要開藥的，一家人把他推了出來，撿起藥箱輕歎一聲朝村外走去。
她們不信，就沒辦法了，另請高明吧。
顧成剛在家門口看到郭大夫，非要拉着他進屋喝幾杯。
小潔小時，可沒少麻煩郭大夫，有時是郭大夫上門，有時是他帶小潔過去。
小潔現在好了，總得請人家喝喝酒。
“是不是子皓生病了，請你來的。”顧成剛拿出家裏的陳酒，給郭大夫倒下。
又讓母親再炒兩個菜過來，他和郭大夫說會話。
“子皓什麽情況，要緊嗎？”
“不要提了，把我趕了出來，說我不會看病。”郭大夫歎氣。
“是不是說了她們不愛聽的話。”
“看病就是實事求是，哪有那麽多好聽的話。這樣也好，她們另請高明。小顧呢，沒在家？”
“和我家姑爺上山去了。”
“說起來慚愧，小顧的頭我看了十幾年都沒找出原因，沒有想到腦袋可一下地人就清醒了，真是神奇。”
“誰說不是，我都覺得挺神奇的。小潔自己說，說她腦子裏大概有淤血，那麽一磕血散去了，腦袋自然好了。”
“還是她有福氣。”郭大夫也覺得這種可能性最大。
二人喝着酒聊着天，眼看天色不早了，郭大夫起身告遲：“下次來城裏，我請你喝。”
郭大夫正要走，就見何氏上門來了。
何氏看到郭大夫還沒走，臉色很不好，嘴裏罵着人：“你個庸醫，你在這裏幹什麽？”
何氏隻要一起到郭大夫把子皓得了髒病一事到處亂說，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家子皓什麽事也沒有，你不要到處胡說八道。”
郭大夫直接氣笑了：“當大夫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守口如家瓶，你不用擔心這些。”
他沒有那個口水到處亂說。
郭大夫轉身與顧成剛告辭，不再搭理何氏。
“成剛。”何氏臉上挂起淡淡的笑容：“小潔在嗎？”
“她上山去了，找她有事。”顧成剛語氣不冷不熱。
“子皓說，她會看病，還會幫府城的大戶人家看過病。我們家子皓從府城回來，先是發燒，接着又開始吐血，着實吓壞了我們。剛剛那個郭大夫，本事沒幾分，說話還難聽。你能不能讓小潔上門替子皓看看。”
顧成剛蹙眉，想下意識的拒絕：“她不在家，等她回來了我問問她。”
“我們兩家雖然退親了，中間也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大家都是一個村的，有困難還是應該相到幫襯一下，你說是不是。”
大意就是，我前面不管對你們做了什麽，現在我們家有難，請了你，你們也得過來看看。
說到這個，顧成剛就想起劉清山偷走亡妻陪葬品一事。有些人，你真是沒有想到會缺德成什麽樣。
劉清山是死了，但東西肯定還在劉家。
“這個我也做不了主，能不能看也得等小潔看過才知道。”當然不能說小潔不會看病。
小潔不會看病，黃小姐的病是怎麽好的，少辰的腿又是怎麽好的。
何氏見小潔不在，有些事也沒法說，隻好說一會再來。
家裏劉子皓還在發脾氣，把他伸手能拿的東西，全都砸了。
朱氏躲到一邊看着，眼裏有着冷笑。
要她看，子皓得髒病一事八成是真的，她以後還是不要挨子皓那麽近，遠點看看就行了。
周氏看見劉子皓的樣子，焦急的不行，一個勁的安慰：“他肯定亂說的，别氣壞了身子。”
顧香香站在屋外，聽見裏面的動靜喊了一聲：“周伯母，你在家嗎？”
朱氏聽到聲音走出來：“是香香呀。”
顧香香擔心的看了一眼屋裏：“嬸子，子皓哥怎麽樣了，好點沒有。”
唉，沒呢。來了個大夫胡說八道一通，把子皓氣得又發病了。你進去看看他吧，看到你，他的心情或許會好一點。”
顧香香聽說子皓又發病了，擔心的走了進去。
屋裏，劉子皓已經沒有東西可扔，一雙手死死的抓住被子，被子上面還有血迹，觸目驚人。
顧香香一進來就看到被子上的血迹，以及滿屋的血腥味，胃裏很快出現不适，唔嘴跑了出去。
嘔——————
顧香香實在聞不了血腥味，聞見這股味道，她在外面大吐特吐，直到再也吐不出什麽來了才停止。
也沒有勇氣再踏進劉子皓房裏一步。
朱氏看她情況不好，上前扶着：“咋害喜還這麽嚴重？”
都三個多月了，按理說不應該呀。
顧香香懷孕一事，周氏與朱氏提過，朱氏是知情的。
顧香香身體虛弱無力，此刻隻想躺回床上：“我也不清楚。嬸子，子皓這裏你們看着點，我先回屋了。”
屋裏血腥味太重了，她一進去就想吐，出來就吐的昏天暗地，那還有再進去的心思。
顧香香扶着腰往回走，朱氏看着顧香香的後背陷入了沉思。
香香的肚子已經越發明顯，子玉的肚子隻會更加。
……
傍晚時分，顧雲潔與楚楚從外邊回來。
顧成剛把郭大夫上劉子皓家看病，結果被劉家人趕出家門，還有何氏上門請她去看病一事說了。
“小潔，這劉家之前最是看你不順眼，現在他們連郭大夫都不信，反而信起你來了，這是不是有點蹊跷。”說不說小潔是不是真的能救人，就是劉家這态度，就有些不對。
顧雲潔想到劉子皓在府城告發他是騙子一事，輕輕笑了笑：“我又不是大夫，他找我去幹什麽？郭大夫都看不了病，我肯定也看不了。”
先不說劉子皓生了什麽病，真要生病了，以劉家人的行事風格，不會讓她靠前的，更不會讓她看診。
主動來請她上門看診，這事本身就有貓膩。
“那就回了他們，說你也沒把握。”顧成剛知道小潔自醒來後，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跟人家說小潔不會幫人看病，那黃小姐的病又是如何來的。
她聽春雨說過，說小潔的娘醫術了得。興許在看病方面，小潔天生就會。
“我去看看。不過他們要做什麽，正好趁此機會看看娘的那個箱子在不在他們手上。”這是一個機會。
“那就去看看。”顧成剛沒有反對。
顧雲潔沒有帶任何東西，就去了個人。
顧蘭氏想到什麽，示意楚楚一起跟上。
朱氏見是小潔後面還跟着楚三，沒有跟他們打招呼，隻是朝天喊了一聲：“娘，小潔來了。”
何氏從裏屋出來，臉上堆起笑臉：“小潔，我聽子皓說，你在府城有幫貴人看病的本事，子皓打從府城回來，先是高燒不退，今天又莫名的吐血，找了郭大夫前來，他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你能幫貴人們看病，肯定也能幫子皓瞧瞧。不管我們之前發生了什麽，看在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份上，你幫幫忙。”
何氏把姿态放得很低，不像她平時的作風。
“是呀。”周氏也從裏屋出來：“你和子皓做不成夫妻，大家還是一個村的鄰居。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牙齒也有咬着舌頭的一天，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眼下請你幫着看一看。”
漂亮話一個比一個會話，那謙卑的樣子，擔心她會立即調頭走人，不給劉子皓看一樣。
“你放心，你真要治好了子皓，該給你的診金都會給你的。”
顧雲潔在屋子外面就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現下聽着這劉家人的話，臉上表情沒有什麽變化，輕聲道：“我娘之前留下幾個偏方，誤打誤撞救了幾個貴人。子皓的病能不能用我娘的偏方治，我也不确定，等我看過之後才知道。”
“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何氏說完，讓小潔進屋，還向周氏使了個眼色。
小潔走進裏屋。
楚楚跟在後頭。
何氏與周氏跟上。
朱氏還是像剛剛一般等在外面。
裏屋，劉子皓臉色發青，嘴唇也顯出青色。
他睜開眼，對着小潔虛弱一笑：“我就知道你會來的，你怎麽可能不管我呢。”
聽着他的話，顧雲潔都想用針縫上他的嘴。
“伸出手來。”顧雲潔不想與劉子皓多說。
劉子皓心裏冷笑一聲，裝的還挺像回事。把手伸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楚三，眉頭微微皺起，這個病秧子怎麽在這裏，他不是走了嗎？
顧雲潔搭上劉子皓的脈象，微微皺眉。
劉子皓現在身上有兩種病。
一種是風寒轉變成了肺炎，另外，他身上似乎感染了什麽病。
“風寒惡化，轉成了肺疾。還有一處毛病，不方便幫劉子皓看了，建議你們再找郭大夫或者其它看男人病的前來。”
她這話說得很明顯，肺疾她能看，男人病她看不了。
男人病，得查體。就憑這一點，她也不會幫劉子皓看。
周氏想到剛剛郭大夫曾經在顧家短暫留了一會，吐口而出：“這些症狀，是不是郭大夫跟你們說的。你根本不會看病，不過是學着郭大夫的。那個老東西，簡直胡說八道，信口開河。我兒怎麽可能染上什麽男人病。”
“就是，那姓郭的肯定不安好心。”想到什麽，周氏一臉兇相的瞪着顧雲潔：“你爹與那姓郭的有些交情，他說出這些話，是不是你們家的意思，你們家要毀掉我家子皓？”
不得不說，何氏也好，周氏也好，這腦洞确實可以。
一套被害論馬上就出來了。
她要害劉子皓？
“祖母，肯定是她要害我。在府城時，我在貴人跟前找揭露了她的惡行，她就要報複我。顧雲潔，我真是看錯你了，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一個人。”劉子皓的眼袋下垂，暗黑一片，氣色非常不好。
“我把你的惡行說了出來，你惱羞成怒了是不是。還讓齊府的人把我打成重傷，要不是因爲我，我會染上風寒嗎？”
“什麽，她還讓人打過你，傷在哪裏，祖母給看看。”何氏驚呼一聲。
劉子皓揭開上衣：“祖母，娘，你們不知道，我當着貴人的面揭開她的惡行，也是爲她好呀。我與她從小一起長大，她有醫術沒醫術，别人不清楚，我還會不清楚嗎？她如果誤打誤撞把人治好人還好說，萬一治出什麽好歹，說不定會連累我們整個村子，所以我才阻止的。
哪想到，她人如此歹毒。仗着那貴人相信她，讓那貴人來打我。要不是我命長，你們早就看不到我了。”
何氏聽了轉身就朝顧雲潔撲去，要去抓她的頭發。
顧雲潔怎麽可能讓她得逞，身子直接閃開。
“無法無天，無法無天。”周氏同樣氣得要打顧雲潔：“顧雲潔你害我兒，我讓你償命。”
朱氏一看裏面的情形不好，轉身去請劉裏正，一邊跑還一邊喊：“不得了啦，顧雲潔要害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