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也不是壞事。
人世間也沒有什麽能讓他留戀的。
但———他還沒有娶媳婦呢。
“我隻有一個要求，鬼節時記得給我燒個媳婦。”他大喊一聲。
顧姑娘，對不起了。你救了我們村村民們的性命，這功勞我要搶走了。
我窩囊了一輩子，現在隻求一死。
你應該不會怪我的吧。
對不起。
如果有來生，我一定做個好人，勤勞能幹再娶個美媳婦好好過日子。
随着他的話落，竹筏完全消失了。
就像他們剛剛看到的都是錯覺。
“賴子哥。”
“二賴子。”村民們大喊。
不少村民跪在竹筏上，流下了眼淚同，失聲痛哭。
村民們跪在竹筏上，看着已經歸于平靜的水面，哭的哭，抺淚的抺淚。
二賴子不見了，他消失了。
以後，下保村，再也沒有一個人叫二賴子了。
也再沒有人想着怎麽蹭他們的飯吃，怎麽偷懶了。
“怎麽回事？二賴子坐着的那隻竹筏怎麽不見了。”村民們離得遠，好一會才發現不對勁。
“真的不見了，去哪了。”
“天啊，不會遇到水怪了吧。”
方裏正一直看着水面，親眼看着二賴子的竹筏和二賴子一起消失不見。
水面依舊平靜。
平靜到，剛剛那些失去的鴨子和竹筏就是幻覺一般。
“賴子。”方康大聲喊了一句：“賴子，你怎麽可以，你怎麽可以。”
賴子不争氣，好吃懶做，常常吃了這頓沒下頓。每每看到他那不争氣的樣子，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把他揍個半死，并放話以後不再管他。
但賴子是大哥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了，身爲侄親叔叔，他也就好恨鐵不成鋼的在嘴上說說，看到他沒米下鍋了，又會心軟。
“這是怎麽回事，賴子怎麽不見了。”
“不會被水怪抓走了吧。”
看到二賴子被水怪吞噬，回來了一支竹筏。六子從上面下來，直接跑到裏正的跟前，直接跪下：“裏正，賴子說水裏有水怪，他要下水祭水怪。大家快救救他吧，他怎麽那麽傻。”
六子以前覺得賴子哥就是一個混蛋，渾身上下沒一點本事，成天不是睡了吃，就是吃了睡。
但賴子哥今天的舉動着實是吓到倒了。他沒有想到，在生死面前，二賴子能夠如此淡然。
“裏正，賴子不見了，找不到半點蹤影。中間水面部分，就好像有什麽引力一般，隻要接近那個地方，就會有外力拉着靠近。”
“賴子消失前說了什麽？”方裏正也很痛心。
“他說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他爹托夢告訴他，今年比賽怕有村民出事，讓他一定要守護好村民們的安全。賴子想不到辦法，就去求助顧姑娘，顧姑娘教他用鴨子的方法一試。裏正，這些年是我們錯怪了賴子，他是個好孩子呀。”一位中年男子站在裏正跟前，眼淚止不住的流。
他想象不出來，今天如果不是賴子阻止了這場比賽，會發生什麽事。
現在賴子用他自己的性命救了全村人，如何能讓他們不感動，不動容。
“他真這樣說的。”方康神色動容。
二賴子這孩子也不是完全不懂事，在全村人的大義跟前，他選擇了救其它村民。
好孩子，以前是叔叔錯怪你了。
“當時大家夥都聽着，他确實是這麽說的。還說，他還想要個媳婦，讓我們鬼節給他燒個媳婦。”
“顧姑娘。”方裏正走到顧雲潔跟前：“剛剛賴子找到你，就是尋救你幫助的？”
顧雲潔也是沒有想到二賴子這人，在生死面前會放棄生的希望，走上另一條路。
更沒有想到，他會跟村民們說，之所以會有今天這一系列反常的舉動，是因爲昨天昨了一個夢，夢見今天的比賽會出事什麽。
他倒是不笨，臨死的時候，幫他自己正了個名。
“是的。看到他出現，我心裏确實不爽，就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把他踢下了水，他不僅不惱，反而很開心，我就覺得不對，問他是怎麽回事。他說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見今天的比賽會出事。他如果直說，你們肯定不會相信他，隻會認爲他不懂事，要搗亂。所以，他就求助到了我身上，問我要怎麽辦？
說實話，我當時也不相信，所以就随便給他支了一招，不如讓鴨子先下水試試。如果鴨子沒事，說明他的夢不是真的。如果鴨子出事了，說不定他的夢是真的。他一聽就走了，我也不确定他聽沒聽進去了，沒有想到他真把鴨子趕下水了。”
顧雲潔現在的心情也很複雜。
二賴子這人不是好人。
如果不是二賴子把原主敲死了，二十一世紀的她不會到這裏來。二賴子死了，她應該高興的。
眼下卻是高興不起來。
二賴子這人，或許有點壞，但在這樣的時刻，他選擇拿自己忌水怪，保全全村人。
“以前是我們錯怪他了，這孩子心地還是善良的。”裏正看着平靜的水面，一時間感慨萬千。
“裏正，不見血不見人的，興許賴子還有可能活着，要不我們下水再找一找。”有村民提議下水找人。
“對，賴子這樣講義氣，我們也不能不管他。裏正，不如我們再下水找一找。”
“胡鬧。”裏正冷喝一聲：“剛剛的古怪情形，你們也看到了。人就那樣消失了，賴子就是因爲知道危險，才選了這樣一條路。我們如果因此有誰死了，不是辜負了他的一片心。”
剛剛的情況太詭異了，他不敢拿任何人去冒險。
村民們聞言都沉默了。
賴子剛剛是怎麽消失的，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水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
“靈寶，水面中間還有黑氣嗎？”顧雲潔悄聲問着靈寶。
靈寶搖頭：“沒有了。”
顧雲潔聞言松了一口氣。
黑氣散了就好，如果沒散，接下來要怎麽辦，她也不知道了。
二賴子臨死前，沒有透露是她拿銀子哄他趕鴨子下水的，并告訴他，不管鴨子會不會出事，她都會給他五兩銀子。
他一聽銀子就心動了。
隻是沒有想到，他會選擇把他自己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