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在一旁滿臉自責:“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沒有看好小少爺!”
“怎麽會是你的錯,那賊人來無影去無蹤,奶娘你如何抵抗得住。”李呈祥趕緊上前安慰道,事情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誰都不想的。
她與沈淑雲對視了一眼,沈淑雲咬住下嘴唇,再三猶豫之後還是上前,她輕輕的扯了扯燕晚清的衣角。
“小姐,從則一定不會有事的。”
李呈祥立刻在旁邊開口附和:“從則那般聰明伶俐,他留信是想要大小姐前去蓬萊,在此之前,一定不會對從則出手。”
事情雖然是這樣,但是燕晚清還是心亂如麻。
她恨自己。
“你們先出去。”燕晚清擺手。
她需要一個人靜靜。
沈淑雲還打算說什麽,被李呈祥一把拉了出來。
奶娘紅了眼圈,用衣袖擦了擦眼角,不敢說話跟着走了出去。
屋内很靜谧。
燕晚清恍若行屍走肉一般走到了床榻邊上,上面還有奶香味。
她整個人撲倒在床榻之上,心胸的位置仿佛被鈍刀一樣淩遲,疼的她隻能蜷縮着身子,緊緊地。
“娘親沒用,沒保護好你。”
這一刻,眼淚竟然也像是幹涸了一般。
短短數日,接連遭受了幾次變故。
她木讷的坐起來,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響聲之後是,面頰之上的瞬間紅腫,她毫不留情的再次給了自己一巴掌。
燕晚清,清醒一點!
不能再這樣自怨自艾!
從則還在等你!
等你救他!
最後一巴掌,随着大門被猛地推開,無神的雙眸恢複了往日的冷靜自持。
“大小姐!”李呈祥幾乎是瞬間背過身去将門給關上,然後三步并作兩步,幾乎是撲倒在她的面前。
她雙手顫抖的去捧住燕晚清的面頰,淚水漣漣:“大小姐這是何苦?”
“我沒事了。”燕晚清聲音很平靜,甚至還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你不用擔心。”
怎麽會沒事!
地上是一縷一縷的頭發,臉上是深紅色的巴掌印!
這叫沒事嗎?!
李呈祥心疼的渾身都在顫抖,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該說什麽,隻能上前一把将人抱在懷中。
她将燕晚清緊緊的抱着,感受着她顫了一下,李呈祥哽咽的開口:“我已經将宋化虛的畫像傳達了金錢豹的各個分部,隻要這些走卒商販看見就會彙報上來,雖然消息是慢了點,但終究是個辦法,大小姐,你不要害怕,橫豎生死,我們一家人都要在一起,隻要我們堅定,生死又何懼呢?”
燕晚清感受着抱着自己的女子,她喟歎一聲,伸出手回報:“謝謝你。”
何曾想,當初說要站在自己身邊尋求庇護的人,眼下已經能夠獨當一面,能夠保護自己了。
所有人的都在進步向上,唯獨她。
這麽多年了。
依舊被老天爺玩弄折磨,家破人亡。
燕晚清眼神帶着恨意和不屈。
既然天道不公,那就逆了這天又如何?
宋化虛不是說他是神麽?!
她便要弑神!毀了這天道!
“安排人手,開道蓬萊。”燕晚清開口道,從李呈祥的懷抱中撤離,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清冷。
李呈祥卻越發的不安起來。
“諾。”
她感覺燕晚清好像變了。
秦舞收到燕從則被捉走的消息之後,氣得大發雷霆。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她将桌子上的奏折全部拂在了地上:“你們都是酒囊飯袋嗎!那可是朕的幹兒子!”
“速去封鎖各大城門,秦國境内發布宋化虛的畫像,舉報者賞黃金萬兩,賜良田萬畝!”萬金之下,必有勇者!
秦舞抿着唇,神色憤怒。
“還有這件事情現在不要告訴燕大人,他傷勢未愈——”要是知道定然是要急火攻心,本就一團亂麻,他要是再出事,燕晚清那邊不知道又該如何是好了。
秦舞話音剛落,看見了宮人尴尬的神色,她微微蹙眉擡頭看向了門口。
正好露出一個輪子。
秦舞:“……”
燕黎安将輪椅推到了大門口,露出了正身。
他面色如常,可是扣在輪椅扶手上發白的手背,卻早已經洩露了此刻的心境。
“燕大人這是……”秦舞讪笑一聲。
燕黎安面色如常:“微臣前來辭行。”
“可是你的傷……”
“路上可以養傷。”燕黎安語氣不容拒絕。
秦舞見他這副樣子,知道自己是攔不住了,隻能松口:“既然如此,那朕便随了你們的心意。”
一個兩個,都留不住了。
宋化虛這個老秃驢真是個陰險之徒。
他分明可以直接殺了燕家人,還非要用這種陰損的招數折磨人。
……
“我要喝奶奶!”
稚嫩的聲音透着不知者無畏的底氣,小小一隻死死的抱着宋化虛的腿,見宋化虛不理自己,他大聲:“我要喝奶奶!”
宋化虛:“……”
他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上了燕從則的額頭:“離貧道遠點。”
說着,他往嘴裏到了一口酒水,酒香四溢。
燕從則見狀,松開了手,鼻子一皺,有點生氣了。
“你把我抓來,不給我奶奶喝,那你現在給我送回去!”
他雙手插着小腰。
宋化虛看了他一眼:“憑什麽?”
“那你給我奶奶!”燕從則現在滿腦子隻有奶奶,自從醒過來沒看見奶娘,睜眼就是這個白頭發老道,他可記得當時就是這個人跟祖母打架,第一印象差得很。
惡從膽邊生,他上前對着宋化虛的腳踝就是一腳。
“……”
“……”
潔白的衣角上印了一個髒污的小腳印。
宋化虛将空了的酒壺随手一甩,撞在了樹樁上,碎裂了一地。
他看向燕從則與燕晚清如出一轍的面容,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
當年她也是這般小小的一隻,被她的父親牽着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阿虛啊,這就是兄長那頑劣不堪的長女,以後就要多多麻煩你了。”記憶裏那早就記不得面容的男子,對着自己這樣說,然後将那小小的手掌塞進了自己的掌心裏。
說來也奇怪,宋化虛記不得燕國忠長什麽樣子,可是當時燕晚清倔強不服的神情自己卻記得一清二楚。
就像現在她的兒子一樣。
“你吓不到我!”燕從則走過來,再次說了一聲:“再不給我奶奶喝,我就要不講道理了!”
“哦,你怎麽不講道理的?”宋化虛嗤笑一聲。
小小三歲稚子,還能翻天去不成?
當年你母親還不是在老子手裏乖巧若雞。
下一秒。
“哇哇哇哇哇……”刺耳魔性的哭聲此起彼伏。
宋化虛:“……”誰家孩子是這樣哭的,抑揚頓挫,聲音如此穿腦。
不,那不是穿腦,他的哭聲對自己全身上下都有壓制作用!
随着哭聲愈演愈烈,宋化虛面色都開始發白,額前也跟着秘密的汗珠。
心口疼。
感覺要被哭死了。
不能再讓他哭了。
“别,哭!”宋化虛大聲制止。
燕從則看了他一眼,不管不顧繼續開始幹嚎。
宋化虛被哭的眼冒金星,疼的四肢發顫,然後直接暈了過去。
宋化虛:“……”暈之前,他覺得自己好像失策了。
這孩子天生克自己!
宋化虛,你的天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