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别睡了,有追兵過來了。”
蘇白眼睛都沒睜開直接從床榻上起身,然後飛速拿起包袱,開了門跟着烏别從後院往外跑。
他們的馬在後院吃草。
“你怎麽困成這個樣子?”烏别有些擔心,将她扶上馬。
蘇白實在撐不住了,意識直接沉入了内海,烏别隻看見她軟趴趴的伏在馬背上,東倒西歪,吓得他一身冷汗。
抓的藥裏面分明沒有安眠的藥草,這孩子怎麽跟沒睡過覺似的。
内海中的燕晚清吓得不輕。
任憑她怎麽喊蘇白,都沒有任何反應。
而且燕晚清發現,蘇白比之前有些透明。
這是第一次,兩個人在内海之中相遇,蘇白飄在半空中,雙眸緊閉,燕晚清剛想要伸出手去觸碰,下一瞬間就被一個巨大的吸力給抽離,在睜開眼,自己已經在馬背上了。
她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
烏别見她醒了,松了一口氣:“可算是醒了。”他真害怕這一路颠簸,把她從馬背上給颠簸下來。
燕晚清看見烏别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心中感動。
“睡了個好覺。”燕晚清想要翻身下馬,卻被烏别制止住。
“你身上都是傷,風寒未愈,還是繼續坐着吧,一會兒我們停下來休息。”烏别看了看天色,說道。
燕晚清這才注意到太陽已經下山了。
她伸出手揉了揉眉心,腦子昏昏沉沉的,渾身乏力。
雖然百毒不侵,可依舊擋不住風寒。
篝火點燃,燕晚清坐在石頭上面,内海之中的蘇白還在沉睡,隻是不再那般透明。
自從二人可以互換之後,蘇白就好像虛弱了很多。
她發愣的時間,烏别遞過來一塊餅:“将就吃點,明日繼續趕路,再有十日,就可以到秦國了。”
燕晚清接過了餅,下一秒眼神一愣,手已經摁在了腰間的佩劍之上。
烏别的表情也陰沉下來。
二人相視一眼。
有人接近。
一群人,數量不多,慢慢靠近,分明是沖着他們來的。
篝火随着微風搖曳,靜谧的空氣中傳來木柴被燒的噼裏啪啦炸裂的聲音。
烏别冷哼一聲:“閣下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跟老鼠一樣不敢露面呢。”
指間的石塊迅速朝着一處射過去。
随着草葉子西索摩擦的聲音,對方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掌心之中赫然就是剛剛烏别射出去的石塊。
烏别看向對方,一群人都穿着兜衣,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那人又超前走了兩步。
烏别下意識護住旁邊的燕晚清:“再往前,小心你的腳。”
“大,大小姐!”那人立刻将自己的兜帽摘了下來,露出一張粗狂的面容來。
烏别沒見過,蹙眉。
燕晚清看着那人,認出來了:“鬼面溫柔?”
“大小姐還記得小人。”鬼面溫柔一個壯漢,眼眶中都是熱淚,他身後的衆人也紛紛摘下了兜帽。
都是燕紅昭的手下。
鬼面溫柔三步并做兩步直接走到燕晚清面前,雙膝跪地:“大小姐,這三年您受苦了!”
此話一出,身後的衆人也跟着跪下:“大小姐受苦了!”
燕晚清鼻尖一酸,她起身,走到了鬼面溫柔面前,雙手扶他起來:“都起來吧,快些起來。”
一盞茶之後。
衆人圍着篝火席地而坐,燕晚清才知道這三年燕家在秦國的現狀。
“我們已經找了大小姐七天七夜了,老大心疼我們,便讓我們回去,自己騎着馬又去搜尋了。”鬼面溫柔主動提起燕紅昭:“沒想到我們也有點運氣,竟然在回去的路上真的遇上了大小姐。”
原本隻是瞧着像,所以跟了一路。
沒想到還真是。
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老大知道了一定會特别高興的。”鬼面溫柔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熱淚,他已經讓人去尋燕紅昭了,相信一會兒就會到了。
燕晚清點了點頭。
她知道,不管什麽時候,自己的家人都不會放棄自己。
心頭熱乎乎的,她覺得有家人真的很好。
“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就交代在河裏了。”燕晚清隆重的朝着衆人介紹烏别:“也是我皆爲義兄的兄長,你們以後見他如見我。”
鬼面溫柔一聽是燕晚清的救命恩人,趕緊起身拜謝。
烏别立刻上前扶住:“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一衆人氣氛和諧,談天說地,心情相當的愉悅輕松,燕晚清的唇角一直洋溢着笑意。
終于,一串馬蹄聲。
燕晚清定睛看過去。
隻看見一身黑衣的女子,還不等馬兒跑過來,已經從馬背上飛身而來。
燕紅昭幾乎是撲過來,她遠遠的就看見自己的阿姐坐在篝火旁,隻需要一眼,她就再也移不開了。
阿姐……
“真的是阿姐!”燕紅昭抱住了燕紅昭,感受着掌心真實傳來的溫度,喜極而泣。
燕晚清眼圈發紅,她将自己的妹妹抱在懷中:“是我。”
“阿姐!阿姐阿姐阿姐……”燕紅昭仿佛叫不夠,她開心的抱着燕晚清在篝火旁旋轉,開心的像個孩子。
燕晚清被她轉的頭都要暈了。
“可以了可以了,再轉要吐了。”趕緊制止住自己這個力大無窮的妹妹。
燕紅昭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自家阿姐放下,面頰興奮的發紅:“都聽阿姐的!”
“既然阿姐找到了,現在我們就離開吧,營地就在不遠處的村莊,大哥也在,阿姐我們去那裏。”燕紅昭環顧四周提議道,周圍漆黑,大渭和楚國的追兵随時都可能過來,這一路的搜尋路上,他們已經和這群人幹了不知道多少次。
燕晚清和烏别沒意見,路上烏别還特意和燕紅昭說了她阿姐感染了風寒還沒好,可把燕紅昭給擔心壞了。
燕晚清沒有拒絕這些來自親人的關懷。
回到村莊之後,燕黎安還沒有回來,姐妹倆在一個屋子裏,說着體己話。
燭火之下。
燕晚清半裸着身子,燕紅昭正在細緻的給她身上的傷口塗藥。
看着這些層層疊疊,新傷疊舊傷的傷痕,她忍不住紅了眼圈。
阿姐還在京都當大小姐的時候,身上哪有這些傷痕啊。
“這麽大的姑娘了,哭什麽鼻子,沒出息。”燕晚清知道自家五妹心疼自己,伸出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寵溺的說道。
燕紅昭嘴巴一癟,就要落下淚來:“紅昭心疼阿姐!”
“都過去了。”燕晚清安撫道:“以後我們一家人永遠都不會分開。”
“嗯!”燕紅昭重重的點頭:“我已經派人去給母親送信了,阿姐,天一亮我們就回家!”
“好,回家!”
姐妹二人相偎相依,誰也不能将她們拆開分離。
月明星稀。
“明天定是個晴朗的好天氣。”烏别難得有酒,一個人坐在屋頂之上對月獨酌,另外一隻手摸着脖頸上的吊墜。
“懷玉,我找到了阿晚,這些年她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你在天上看見心裏一定很心疼難過吧?不過這些都過去了,以後我會把她當親妹妹一樣來保護的,你放心。”
“你放在心尖上的朋友,我烏别定會拿生命去守護……”
最後一個字含糊在了酒水之中,他伸了個懶腰躺在了茅草屋頂上面:“好酒,好酒啊!”
“好酒豈能隻喝一壺?”一道黑影站在屋檐之下,對着烏别笑道。
烏别認出來了,是鬼面溫柔。
見他雙手都拎着一壇子酒水,他也來了興緻:“上來再說。”
鬼面溫柔旋身而上,二話不說将一壇子酒丢給了烏别,自己掀開了紅布,直接喝了一大口,酒水甘冽,入喉猶如一串火,一直燒到了心裏,他用手背豪邁的抹了一把下巴。
“好酒!爽!”
烏别見狀,也效仿:“果真是好酒!”
“偷偷喝酒,不喊在下是吧。”又是一道清俊的聲音。
赫然是外出尋覓歸來的大少爺燕黎安。
隻見他手裏也拎着一壇子酒,飛身而上。
鬼面溫柔傻眼了:“大少爺不先去看看大小姐嗎?”這一回來就跟他們喝酒是啥意思?
燕黎安擺手:“明日就能見到了。”
“好一個明日就能見到。”烏别爽朗笑出聲:“沒錯,此番阿晚苦盡甘來,終于與大家團聚,往後再也不會讓她孤身一人受苦了。”
他看見燕黎安,揚了揚手中的酒壇子:“大少爺此言豁達。”
燕黎安看着他揚了揚唇角,掀開了酒壇子的紅布,仰頭喝了一口,将這一段時間的郁結都沖刷了過去。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今日是快樂的就行。
久别重逢,再大的苦楚也得靠邊站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