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讓她們二人始料未及的是。
秦均似乎比他們想象中還要更爲寶貝他的孫女秦爾雅。
燕紅昭還沒有來得及去捎話,秦均那邊便派人過來了。
“……眼下太子殿下四面楚歌,秦老願意出面爲殿下正名,隻是殿下根本不願意接見秦老,希望太子妃娘娘能與秦老見上一見,在登基大殿之前,将這件事情擺平。”傳話的人畢恭畢敬。
燕晚清不動聲色的應了,然後當天便讓人将外院的奴仆全部換了一遍。
秦均的手,也着實是太長了。
這般都能伸到皇宮後院來。
到了見面的日子。
她因爲剛生産完,身子還很虛弱,便穿着一身的黑色的兜衣披風,邊上還滾了柔軟的狐狸毛。
由從歌親自攙扶着上了密不透風的轎攆,這才出了宮。
“小姐,奴婢還是有些擔心,私自出宮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隻怕是又要惹出事端。”馬車内,從歌憂心忡忡的開口說道。
太子殿下将自家小姐看的是那般的重,稍微一點風吹草動都上心的不得了。
若是被殿下發現她帶還沒出月子的小姐見秦均,隻怕是要大發雷霆。
燕晚清垂眸掩蓋住晦澀:“若是告訴了他,他便不會讓我出來了。”
她若是不來,前朝的事情持續發酵,後果不堪設想。
眼下秦均率先提出與她私下解決,談妥條件,由秦均出面面對這些學生,自然是要比她們出面争鋒相對的好。
“希望事情能順利解決,然後快些回宮去才好。”此時馬車停了下來,從歌将燕晚清身上的毯子拿下來,等車挺穩後,她從車上下來。
“小姐,慢些。”從歌伸出手去攙扶。
平日裏燕晚清哪怕懷着身孕,她也是自己上下馬車,從來不要人扶着。
可是眼下,她将手伸了過去,靠着從歌緩慢從台階上走了下來,隻因自己總是感覺五髒六腑空空蕩蕩的掉在肚皮内,很不踏實。
再加上腳步也有些虛浮,整個人顯得比平日裏笨拙了很多。
“我家主子已經在裏面等候了,請貴人裏面請。”院門被打開,露出張全忠那張滿是褶子的臉。
此處乃是秦家的一處别院,靠近皇城,平日裏除了丫鬟小厮過來打掃衛生,不會有人過來住。
“有勞。”從歌對着張全忠微微颔首,扶着燕晚清踱步進了門内。
此時随着一聲“吱呀”,身後的木門被合上了。
張全忠苟着身子走在前面,畢恭畢敬的領路,燕晚清主仆二人便跟着。
他們都不知道此時外面,正有個喝醉了酒的秦淮,正和狐朋狗友對月吟詩,跌跌撞撞的往這邊走過來。
屋内燒着炭火。
很溫暖。
燕晚清進去的時候,秦均正背對着門,在撥動着熏香。
他神情專注,動作也是溫柔至極,手雖然抖,卻也能完成。
“秦老。”燕晚清率先開口。
聽到聲音的秦均轉過身來,放下手中的工具,上前便是要行跪拜禮。
從歌直接擡手止住了:“秦老年事已高,這些虛禮便免了吧。”
秦均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來:“多謝太子妃娘娘。”
屋内又是熏香,又是炭火,燕晚清感覺有些悶得慌,便一直站在通風口,她微微颔首說道:“時間不早了,秦老與本宮之間雖然未曾正面交手,也磨合了不少次,今日既然本宮來了,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那要奴才們先退下吧。”張全忠在旁邊小心翼翼的開口,就要往外走。
從歌有些不情願,她等燕晚清開口。
“不用了,從歌是本宮的心腹,這位老管家應該是跟随了秦老多年才是,雙方都知根知底的,還是留下吧。”燕晚清不想單獨面對秦均。
一個是年入花甲的老人,一個是剛剛生産完還沒有出月子的産婦。
雙方都是弱勢群體。
有人照顧着還有個認證,若是怎麽着了,還真說不清楚了。
“太子妃考慮周到,那就都留下吧。”秦均颔首同意了。
開始聊到了正題。
“此番老夫約娘娘過來,是爲了給秦家不成器的長女秦爾雅求解藥,娘娘心懷寬廣,若是能冰釋前嫌,老夫願意向天下人爲太子殿下正名。”秦均說話了,眼神微微晦澀:“當然,若是太子妃不願意給解藥,太子身爲老夫最優秀的學生,老夫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燕晚清聽着他說完,眼神示意從歌。
從歌從袖口中掏出一瓶小罐子,緩緩放在了案幾之上。
“這是一半的解藥,另外一半,等殿下登基大典結束之後,奴婢會親自送過來。”
朱紅色的小罐子在案幾之上顯得格外的顯眼。
燕晚清的聲音很輕,還透着一絲倦意的沙啞:“本宮與秦老諸多地方意見不一,唯有一件事情不謀而合,那便是希望太子殿下聲名鵲起,名譽不受虧損。”
“世人皆說我燕晚清是亂世禍水,是克父母的災星之命,配不上皎皎如月的太子殿下,相信秦老也是這樣想的……可天下女子,也并無人如本宮一般願傾盡所有待他。”
“不是他選擇了本宮當皇後,而是本宮值得。”
燕晚清說的也是肺腑之言。
她與蕭蘋風之間,本就是惺惺相惜,羁絆越來越深,也是跨越了生死和仇恨才最終選擇了彼此。
這樣的他們,不會輕易放棄對方的。
秦均似乎是聽進去了。
他若有所悟的颔首。
此時窗外的月光被清風吹過去的雲層遮蓋住了半邊,隻露出朦朦胧胧的月色來。
“……老夫知道太子殿下與您在一起經曆了很多事情,自然也知道你們之間的情誼旁人不可能輕易破壞。”他頓了頓,搖了搖頭。
燕晚清微眯眸子:“秦老既然知曉,爲何搖頭?”
“老夫搖頭是因爲娘娘的話過于自信。”他擡眸,眼底都是毫不掩飾的譏諷,仿佛天底下最肮髒的東西此時正在眼前。
那眼神已經是完全不加掩飾了。
“鎮國公一生精忠報國,将忠義二字貫穿始終,甚至爲了百姓戰死在雁門關,聞者落淚見者傷心,這是何等的英雄氣概!”他擡手直勾勾指向了燕晚清。
“可是你!你卻親手将你父親用血肉堆疊出來的忠義,毀的一幹二淨!”
“燕晚清!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爲!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你暗地裏制造兵器,屯糧招兵,私養死士,将你的那些妹妹們一個個養的跟你一樣不守婦道,自以爲是,不止如此,你還背信棄義,與前朝蕩婦妖後勾結謀逆,将先帝逼死在了金銮殿前,一樁樁一件件,每一條都夠你們燕家滿門抄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