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秦家大小姐最好絕了輕生的心思。”蕭蘋風負手而立:“你代表的可不隻有你自己。”
來自天子赤裸裸的威脅。
你若是敢死,你們秦家一個不剩全部下去陪葬!
秦爾雅捏緊榻上的軟衾,發出一聲苦笑,眼淚順着眼角無聲流進了發絲之間。
最是無情帝王家。
心中悸動無非是蠱物作祟,她到底在期盼什麽?
“……小……女,謹遵太子之命。”
蕭蘋風語氣很淡:“至于秦老太傅,年事已高,朝中事情繁多,早就該頤養天年的年紀了,往後大渭就不再勞煩您操心了。”
他這是要下了秦均的職務!
秦均可是三朝元老啊。
營帳裏營帳外,衆人傻眼了。
“殿下不可——”喊出來的話卡在嗓子眼裏,隻因太子那雙黑眸穿過夜色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怎樣涼薄死寂的眸光。
哪怕是隻着内衫站在這營帳之内,也好似吸收了日月之光,矜貴的讓人不敢直視。
“孤決定的事情,你們可以反駁,不過最終決定權在誰手裏,希望你們這些當臣子的心裏清楚。”
字字铿锵有力。
衆人心中咯噔一聲,意識到什麽東西無形之中改變了。
這個年輕的太子,以自己絕對強悍的實力告訴衆朝臣,那個可以被他們拿捏推波助瀾的帝王時代結束了,從今往後将迎來絕對鞏固的帝權時代!
哪怕是昏庸獨裁的先帝,也未敢與這幫臣子正面杠上。
可是今夜,還未登基的太子爺明明确确的告知了他們這個現實。
先帝子嗣衆多,可是能堪大用的寥寥無幾,偏偏最爲耀眼的這位,最不聽人勸。
“老臣多謝太子體貼!”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秦均,他匍匐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原本凝固的鮮血此刻又流了下來,讓人看了忍不住心存同情。
可偏偏拿主意的那個人最爲鐵石心腸。
他還嫌不夠:“往後除非召喚,秦家不得出現在太子妃周圍。”
這句話說完,他直接擡腳離開,絲毫不管身後人的死活。
秦家,被即将登基的太子殿下抛棄了。
在衆目睽睽之下。
秦淮咬緊牙關,将秦均從地上扶了起來:“父親。”
“……無礙,去看看爾雅怎麽樣了。”秦均接過拐杖輕聲說道。
“死不了。”秦淮冷眼掃過去,床榻上的人側身朝裏,身子忍不住的顫鬥,應該是在哭泣。
“去看看!”秦均加重語氣。
秦淮隻能朝裏面走去:“秦爾雅。”
喊了一聲,見她不回複,他也沒有那麽好的語氣了。
之前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眼下真相大白。
一向乖巧世人的小侄女,竟然用巫蠱之術企圖控制太子爺,還把太子妃給氣得差點流産一屍兩命,此番秦家遭此大劫都是她的過錯。
“你還有臉哭!你可知你此番連累了所有人!”
不光是秦家,還有那些和秦家有着千絲萬縷關系的人。
往後太子都不會對他們重用了!
秦爾雅坐直身子,披頭散發,面色蒼白如紙:“……小叔這是在怪我?”
“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認錯?!”秦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平日裏你是有點小聰明,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将這點心思用在皇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麽想的,可是秦爾雅害人終害己,淪落到今日這個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
秦爾雅聞言冷笑兩聲。
“是啊……都是我咎由自取,此番若是成功了,燕晚清一死,我當了皇後,等待秦家的便是永昌不敗的繁榮富貴,屆時小叔你還會怪我嗎?”她眼角都是淚水,雙眸黑白分明透着不屈。
“……你不會,父親也不會,爺爺更不會。”她捏緊衣角:“所以人啊,隻要到頭來能一起享福就夠了,我隻是這次失敗了,誰能知道下一次會不會成功呢?”
橫豎現在她與太子同生共死,隻要她不死,那麽一切就還有重來的機會。
秦淮搖了搖頭,眼眸之中都是不敢置信。
他轉過頭看向秦均:“父親,您不管管嗎?她失心瘋了啊……”
卻見秦均面容沉靜,一言不發。
秦淮愣住了。
他倒退了兩步,緊蹙眉頭:“……你們都瘋了是嗎?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去過,非要去妄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我答應了爾雅,要讓她當上大渭的皇後。”秦均沉聲出口:“往後我若是死了,這個承諾便由你去兌現。”
“你死了,我就送她下去陪你,神經病。”這回秦淮話都不想講了,扭頭沖進了夜色之中,直接将那一聲振聾發聩的“逆子”抛之腦後。
都有病。
一個兩個病得不輕。
秦爾雅就算是當上了皇後又能如何?
她往後都不具備生育的可能性了。
“……爾雅你不用擔心子嗣的事情,往後可以從嫔妃所出之中選出你中意的,過繼到你的名下。”營帳内,秦均思忖着說道。
秦爾雅點頭:“一切都聽爺爺的。”
“身上還疼嗎?”
“疼,無時無刻不再疼着。”秦爾雅語氣痛苦,剛剛隻是悲傷大過于傷痛,眼下勁兒過去了,又開始飽受折磨了。
“你再忍忍,爺爺會去找太子妃求解藥的。”秦均歎了一口氣:“先帝在時,答應過爺爺一個請求,倘若太子還是這般油鹽不進,那就隻能出此下策了。”
“這次連累到了爺爺……”
“傻孩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秦淮這小子從小慣壞了,剛剛說的那些話你别放在心上。”秦均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些年他們享受着我帶來的福澤,一個個不求上進,混吃等死,肆意妄爲,難得有你這麽一個女娃娃知道往上爬,他們還這般不理解,你放心,爺爺永遠都會支持你。”
他擔心,自己要是有一天駕鶴西去,這幫人還能不能保住偌大的秦家……
秦淮倒是個能扛事的,可是年輕氣盛,還需要一件事情讓他曆練,徹底長大啊。
夜幕之下。
蕭蘋風并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将剛剛在外面的一幫臣子召集。
他讓叮當在旁邊拿着簿子站着。
“今日有誰心寒,想要告老還鄉的,先過來登記,等明日回京了孤一個個審批通過。”
一幫人還以爲是别的什麽事情,聽完之後面面相觑。
和着這件事情還過不去了?
這心寒是秦家說的,跟他們有什麽關系……什麽時候太子殿下心眼兒這麽小了。
隻有叮當知道。
隻要涉及到太子妃,太子殿下不管任何事情,都會不依不饒,一定要把事情理順了才行。
“都往後躲什麽?”蕭蘋風冷笑。
眼看着他又要發怒,從旁邊小跑過來一位宮女:“啓禀太子殿下,太子妃醒了。”
衆人聽完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終于醒了。
再不醒,這位爺要把他們皮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