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天黑。
可是夜黑風高,也是最危險的時候。
今日他們緊趕慢趕總算是到了一處村落。
用了些錢财換了幾間幹淨的屋子,一車隊的人才算是有地方落腳了。
懷芯楣還在車上的時候,就聽見了燕淩珍在馬車外的聲音:“綠茵,把人帶下來。”
倏地,懷芯楣就睜開了雙眼。
此時綠茵還跪在馬車上,看到懷芯楣點頭之後,她從地上起來,長時間的跪坐雙膝都已經發麻發木,冷不防起身就要超前倒去,好在是綠茵抓着車窗的邊緣才穩住了身體。
“馬上,六小姐。”
綠茵沖着馬車外面喊道。
然後将懷芯楣扶着從馬車上下來。
燕淩珍看着神情倨傲的懷芯楣,挺直着腰闆走在自己的前面,表情有些微妙。
這厮,不會是覺得自己不敢動她,所以才擺出這副死樣子的吧。
看着就倒胃口。
即便是這樣,還是要給她準備一間屋子。
屬實是有點窩火了。
等回到了京都,她定是要去一趟同仁堂,好好的看看藥庫裏的那些藥材,能不能把這該死的同心蠱給解了。
“綠茵你去休息吧,這裏我來。”燕淩珍吩咐道。
綠茵先是沒動,但是很快反應過來,朝着燕淩珍欠了欠身子,然後離開了。
懷芯楣雙手雙腳沒有帶鐐铐,行動自如,是她這段時間以來難得最舒服的時候,如果能忽略掉五髒六腑傳來的灼燒疼痛的話。
“解藥給我。”她沖着燕淩珍說道。
燕淩珍挑眉,從懷中摸出一個翠綠色的小瓶子,從裏面倒出來一顆,放在了桌子上的小碟子裏:“這是今日的份量。”
懷芯楣不想死。
她也懶得去提防懷芯楣逃跑,索性直接下了毒,分批次的,每天都按時給解藥。
懷芯楣二話不說,從碟子裏捏起解藥塞進了嘴裏吃掉了。
這下子内髒的灼燒感瞬間消失,她舒服的喟歎出聲。
曾幾何時,她覺得擁有一副健康的軀體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等恢複了精神,她将目光落在了燕淩珍身上,唇角譏諷:“你這小丫頭,倒是陰毒的很,你阿姐分明沒有讓你給我下毒,這是你私自的打算。”
“那你去跟我阿姐告狀啊,說我下毒害你。”燕淩珍撇撇嘴。
這句話給懷芯楣氣到了。
“年紀輕輕就生的心腸如此歹毒,燕家果然是好家風。”
燕淩珍眼皮子不擡:“比不上你們懷家二房,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會打洞,跟懷大小姐比起來,小六這點隻能算是雕蟲小技,您可是連害死整個南疆權貴的罪魁禍首啊。”
懷芯楣臉色鐵青:“劊子手是你阿姐和那太子,跟我有什麽關系?!分明是你們心腸惡毒不能容人!反倒是将罪責怪在了我的頭上,我隻是想活着,我有什麽罪?”
爲什麽總是有人要逼她?
逼着她走上一條不歸路!
聽着這冠冕堂皇的話,燕淩珍眼神之中充滿了憐憫。
這個女的沒救了。
“那一夜,你帶着光明教的使徒逼死我懷玉姐姐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眼下你所受的這些,都是在還債,所以懷芯楣,别做出這副所有人都欠你的模樣,看着就讓人覺得晦氣。”
燕淩珍毫不留情的開口,她可不會慣着面前這個女的。
懷芯楣聽到她這樣說,憤懑的從椅子上站起身,将桌子上唯一的碟子掃在了地上。
“懷玉的死跟我有什麽關系?!她死在了烏枕的無情上面,死在了她自己的心軟上面,倘若她不去屢次三番奢求烏枕施舍給她那點可笑的母愛,憑借着她自己本身,去哪裏不能獲得愛?可是她非得要烏枕的,這能怪我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懷玉死都死了,你們憑什麽因爲一個死人,來折磨我這個還活着的人呢?!這難道公平嗎?”
爲了活下去,她的父親已經死了。
往後在這個世上,她懷芯楣再也沒有一個親人。
隻剩下她自己一人,孤苦伶仃。
可是眼下這群燕家的人,還要折磨自己,爲一群死人,來找自己讨債。
可笑至極!
死都死了!
這個世界是活人說了算的,死人能有什麽話語權?
“我勸你現在少說點。”燕淩珍櫻唇抿緊,透露出此刻的心情十分糟糕。
懷芯楣瞬間噤聲。
她是見識過這個死丫頭手段的。
折磨人的法子層出不窮。
自己眼下好不容易舒服了點,不想再惹不痛快。
見懷芯楣總算是識趣了,燕淩珍眼眸泛着冷光,掃了她一眼:“你最好祈禱我找不到壓制同心蠱的辦法。”不然,那蠱蟲出來的第一天,她就要拿懷芯楣的狗命去祭奠懷玉姐姐的在天之靈!
她燕淩珍說到做到。
門被猛地摔了一下,懷芯楣的身體跟着巨響哆嗦了一下。
後門又被緩緩推開,露出綠茵的面容來:“主子。”
“進來鋪床。”懷芯楣面色不善,她強壓心悸,将自己身上的這股子怒氣全部灑在了綠茵身上。
綠茵隻得趕緊進來将床鋪鋪好。
懷芯楣趕緊躺了上去,這麽長時間,自己第一次躺着睡覺,實在是太難得了。
越是如此,她心裏的恨意就積攢的越深。
她就不信了,老天爺會一直這麽偏愛他們燕家人。
隻要讓她找到機會,她就要讓這群人萬劫不複!
那邊燕淩珍從懷芯楣的房間裏出來,一張小臉冷的跟一塊冰似的。
她走的飛快,正巧看到一襲紅衣朝着母親的屋子走了過去。
那人她見過,是個熟人。
此時屋内的孫夫人腦子裏亂糟糟的,滿腦子都是一路上燕晚清跟她說的南疆發生的事情。
“那烏枕糊塗啊。”她沒有想到自己往年的手帕交,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當年還沒有嫁人的時候,烏枕是一個多麽性格開朗的姑娘。
實在是讓人唏噓。
“這是烏家唯一的孩子了。”燕晚清看着從門外走進來的男子,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過來見過鎮國府夫人吧,烏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