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歌喊了幾個丫鬟拿着小簍,将桂花樹上即将掉落的花朵都拍落下來。
一群身着翠綠色的姑娘們在橘黃或淡黃色的桂花叢林之中穿梭,也不失爲一種美景。
“綠茵,你的小簍滿了,先送回去吧。”從歌輕聲說道。
但是綠茵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一直在拍着樹上的桂花,一下,一下的。
從歌不得已,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喊了一聲:“綠茵?”
“從歌姐姐。”綠茵轉過身來,兩眼無光。
從歌見狀微微蹙眉,不遠處大小姐和六小姐都在旁邊站着,雖說她們不喜歡苛責下人,可被看到這副樣子,總是不好的。
“你昨日沒有休息好麽?怎麽是這個樣子。”從歌伸出手背,很自然的貼在了綠茵的額頭上。
瞬間,額頭上的冷汗,讓她收回了手。
“你這孩子,怎麽回事?”從歌從袖口掏出帕子來,給她擦拭了額頭,又用手背去碰了碰,這回正常了。
隻是綠茵這張臉,怎麽看都和平時不太一樣。
“昨夜沒有休息好,現在很累。”綠茵慢吞吞的開口道。
平時連眼睛都會說話的她,現在就像是個木偶。
看來是當真沒有休息好。
從歌心軟了,開口道:“把你的小簍給我,先回去休息吧,我記得你家裏還有個年幼的弟弟對吧,再有十天半個月,你就要及笄了,到時候就可以求夫人将你放回家去,找個好人家嫁了,眼下你可不能在這些細小的事情上面出纰漏。”
綠茵欠了欠身子:“多謝從歌姐姐教誨,綠茵明白。”
“快回去吧。”從歌從她手中拿過了小簍,将其中的樹葉子挑了出來,看着她頭也不回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孩子,怎麽傻乎乎的。”
平時的那股子機靈勁兒都去哪兒了。
也沒發燒啊。
收好的桂花洗幹淨,趁着太陽落山的空隙,用餘晖和秋風陰幹,如此反複七日,桂花就會變成花幹,剛好可以趁着大家出發之前制作好,然後帶在路上泡茶喝。
臨幸之前,大家在香城采辦了一些路上要用的東西,他們本就是舉家遷徙,孫夫人看着已經置辦的差不多的府宅,還是有些不舍的。
這一次進京都,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到這裏了。
“夫人,上車吧。”嬷嬷在旁邊扶住了孫夫人的手。
孫夫人收回視線,利落的上了馬車。
……
秦府。
張全忠滿臉褶皺,此刻更是眉頭緊蹙,像是一個年老色衰的橘子。
“你是說那郝仁已經在上京的路上了?”他們半點都沒有收到消息:“他憑什麽啊,擅離職守可是要掉腦袋的。”
他能有這個膽子?
那青年官員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開口:“太子微服私訪到了泸縣,親自給郝仁升到了京都來,據說是觀察很久,覺其平行端正,朝廷正是用人之際,這才……”
那麽偏僻的泸縣都能給太子微服私訪過去。
這麽熱鬧的京都,他都來了這麽些年了,太子的面兒都沒見着幾回。
你說這命運呐……
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張全忠這回聽明白了,這太子是真能跑啊。
“老奴這就回去向太傅禀報。”他擡腳朝裏走去。
剛進屋,就看見老太傅正在淨手。
仔仔細細的在銅盆裏面,洗幹淨了自己的每一根手指頭。
張全忠立刻低下了頭顱,緩步走了過去:“老爺。”
“說。”秦太傅言簡意赅。
“太子親自提拔了郝仁,眼下正往京都走馬上任來了。”
秦太傅沒吭聲,在銅盆中甩了甩手,旁邊的丫鬟立刻遞上了幹淨的布,他接過擦了擦,然後丢進了盆裏。
“早該想到的,那燕家女子對太子的影響力。”秦太傅輕輕的笑出聲來:“他是老朽最得意的學生,可是同樣也是最爲心軟的一個學生,尤其是在對情感這一塊上,和他的母親,一樣,總是狠不下心來。”
張全忠将頭壓得更低了。
“太子殿下此番回京,那些老臣定是要讓他登基的,那燕家女子,豈不是會被封後?”太子從小到大,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
他喜歡燕晚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馬上這天下都要是他的了,燕家女入後宮也是闆上釘釘的事情。
“封後?”一直儒雅的秦太傅竟然輕哼了一聲:“那燕晚清與妖後謀逆的事情尚且還有餘波未曾過去,太子殿下再是怎麽年輕氣盛,也扛不住悠悠衆口去立她爲後……燕晚清此女子倒是有點頭腦和威名在外,就是做事不考慮後果,鎮國公用血肉打下來的忠孝二字,都給她髒的差不多了。”
秦太傅也不是胡說八道。
雖然燕晚清揭穿了先帝虛僞的一面,可到底是涉及到皇權的事情,又影響深遠,滿朝文武幾乎無幾人能夠置身事外,太子留在京都處理這件事情晝夜未眠,那女子倒好,攜着一家老小直接離京了。
郡主名号尚在,她依舊可以借用皇權活的潇潇灑灑。
可憐那些被她的魯莽牽連的人。
那些人或許做的不夠妥當,可人不是白紙,除了黑就是白,小孩子才講對錯,燕晚清聰明歸聰明,到底是年輕了些。
“可太子殿下離京之前已經和那些老臣定了回來登基大婚立後,難不成他們敢和太子殿下對着幹?”張全忠想到這種畫面,就覺得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立後不假,可是誰說非得是那燕晚清?”秦太傅輕哼一聲:“老大家的長女今年也老大不小了。”
張全忠:“……這,隻怕太子殿下不依啊。”那位爺平時是個極好相與好說話的人,可是發起瘋來,也是全然不顧的,
印象裏,他所有發瘋的地方,都是因爲那燕晚清。
“不依自然有讓他依的法子,太子殿下什麽地方都好,就是過早的暴露自己的缺點,成大事者,怎麽能有軟肋呢。”秦太傅眼中閃過精光。
他可是自己最優秀的學生啊,往後是要統一六國的。
如今趙宋兩國已經是囊中之物,剩下的便是秦國和楚國。
秦國國主是個女子,他打聽過,不足爲懼。
唯一棘手的便是楚國。
楚國的國主,據說也是個極其妖孽的存在呢,能與他這個優秀的學生碰上一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