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台知道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隻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拉着郝仁起身:“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
燕晚清不讓他暴露身份,他也不能明說,你想要找的安平郡主已經近在眼前。
身邊還帶了個大渭的太子爺!
這事兒哪怕是天大,此刻也不成問題了。
被蒙在鼓裏的郝仁則是搖了搖頭,雙手捏緊:“師兄我現在就安排人送你走吧,别到時候連累了你。”
走?走哪兒去?!
燕晚清在這裏,紀雲台哪裏肯走?!
他幹咳一聲:“沒事沒事,你師兄我也不是孬種,絕對不可能在這種時候丢下你。”
郝仁聽得眼角泛着淚花:“師兄跟當年不一樣了,竟然開始講義氣了。”
紀雲台:“……呵呵。”你是懂當年的。
此時郝仁才意識到院子裏還站着倆面生的。
“你們是?”
官差立刻上前:“發現死者的時候,這二人正站在外面,屬下覺得形迹可疑,面孔很生,便帶回來了。”
郝仁聽完氣得不輕,上去就給了他一腳:“你是有病嗎?人家夫婦站在外面,你都能當成形迹可疑之人,我師兄隻是賭了兩把,你也給帶回來了,下一次本官站門外,你要不要把本官也抓起來啊!”
官差挨了一腳,也不敢吭聲,低着頭:“屬下不敢。”
“不敢?!本官看你敢得很!”郝仁覺得此刻頭疼欲裂,這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真是焦頭爛額。
燕晚清在一旁看着,扯開了唇角,覺得甚是有趣。
這個郝仁也是個性情中人啊。
倒是這個官差,實在是不懂得人情世故了,辦事生硬的很。
“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夫人。”郝仁上前賠禮道歉,他湊近看,才發現這對夫婦氣度不凡,一看就是遊山玩水過來的富貴人,那就更加不可能會是殺人兇手了。
再說,那荷官的死,他心中早已經有了猜測。
多半這個妹妹也是爲了殺人滅口的。
兄妹倆的死,都離不開天香賭坊。
隻是那天香的管事的,明日才會回來。
“無礙,我們夫婦積極配合衙門調查。”燕晚清緩聲說道。
太子爺輕輕的點了點頭,并不願意多說什麽。
“大人,仵作今晚怕是過不來了!”門外官差急匆匆跑進來禀報。
郝仁蹙眉:“爲何?”
“仵作白日回家省親了,此刻動身,也得白天才能到啊。”
郝仁聽罷,滿臉抑郁,這都算是什麽事情。
“誰準他回家省親的?!一年到頭不發生一件兇殺案,他一年到頭都在放假,等到案子發生了,他還在放假!”郝仁氣得将腦袋上的帽子拿掉,狠狠的丢在了地上:“真是豈有此理!告訴他,今天晚上來不了,明天就不用來了,本官倒是不信了,沒有他仵作,本官的案子破不了!”
泸縣看似繁華,内裏已經腐爛不堪。
二十多年,實在是時間太長了。
“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話,不如由小婦人替大人勘察一下屍體吧。”燕晚清順勢提議道。
郝仁趕緊回頭,眼前一亮,但是在看見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之後,瞬間搖頭:“不妥不妥,夫人懷有身孕,這等晦氣之事,還是算了吧。”
萬萬沒有讓懷有身子的婦人去勘查屍體的道理。
燕晚清卻覺得沒有什麽關系。
她對着鬼神怪力之事,自有自己的一番理解。
“無妨,能爲大人排憂解難也是小婦人之幸,盡快破案,也能爲我腹中胎兒行善積德啊。”
郝仁聽罷,眼淚差點要落下來了。
聽聽這是多麽高尚的話語!
果然大地方來的人,心胸就是寬廣啊。
但是他還是覺得不妥:“這仵作的事情還是不勞煩夫人了,本官這裏有合适的人選。”
合适的人選?
誰?
燕晚清挑眉。
她正在疑惑的時候,就看見郝仁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語的紀雲台:“師兄,師弟就這麽點忙,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紀雲台:“……救。”
好事輪不到他,壞事第一個想到他。
郝仁這厮,當真是和當年一個德行。
不過,他也舍不得燕晚清去當仵作。
更何況,旁邊還有個太子爺,在虎視眈眈的盯着自己。
這累活髒活,還是自己幹吧。
郝仁聽紀雲台這般爽快,馬上喜笑顔開:“還以爲師兄會拒絕呢,沒想到師兄轉性了,這般痛快的答應!師兄放心,師弟立刻去多準備幾壺陳年酒釀,等師兄幹完,給師兄去去晦氣!”
郝仁趕緊吩咐下去,将仵作的一應事務準備好。
速度之快,生怕紀雲台臨時反悔去拒絕他。
經過一番血氣翻湧的折騰。
紀雲台在銅盆之中瘋狂淨手。
“緻命傷是毒,五髒内腑都有被腐蝕的痕迹,是死了之後才被人挂在了懸梁之上,僞裝成自缢的。”
連續換了五盆水,紀雲台搓的雙手發白,才終于停了下來,用帕子仔仔細細的将雙手擦拭幹淨了。
“已經很明顯了,荷官的妹妹一定是知道什麽,所以才會被殺人滅口,出手的人和殺死荷官的人,是同一批,他們的目的都一樣。”
郝仁看着被重新蓋上的白布:“他們家就兄妹二人相依爲命,短短兩日竟然遭受了滅門慘案,還是發生在本官的泸縣,是本官對不住他們啊!”
說着說着,他竟然踉跄一步,雙目含淚。
堂堂七尺男兒,掩面哭泣。
紀雲台看着看着,就蹙眉了。
每次看見郝仁哭,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真娘。
太子爺深有同感的移開了目光。
隻有懷了身子的燕晚清覺得此時此刻的郝仁是真情流露,是一個愛民如此當父母官應有的表現,當下對他更加滿意了。
“這毒,叫梨花醉。”紀雲台又開口:“單獨服用并不會有什麽反應,但是一旦和酒水混合,就會成爲爛腸爛肚的劇毒。”
“這毒,師弟應該不陌生。”
紀雲台淡淡的開口。
怎麽可能陌生呢。
這毒,還是二十多年前,他們師兄弟一起制作的呢。
配方也就他們二人知道。
郝仁聽了瞪大雙眼。
師兄的意思,他聽懂了。
這毒他是萬萬不可能給出去的,但是他身邊的人就說不定了。
紀雲台是在提醒他,府衙之内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