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緩緩穿梭一層又一層的熱浪之中。
那不是一匹馬,拉着馬車的是一頭黑色的驢,此刻這頭驢熱的舌頭吐得老長。
“少主,這天太熱了,驢子都要吃不消了,前面有個縣城,咱們休息休息吧。”王叔坐在驢車外面,此時簾子已經高高的被掀起,露出裏面一白衣青年。
青年豐神俊朗,一身白衣穿的是兀自風流,這不正是咱們昔日的西涼城城主紀雲台麽。
紀雲台以身體不好爲由,辭去了西涼城城主的職位。
一路從京城遊山玩水的打算回蓬萊仙島。
王叔此刻已經是汗流浃背。
但是紀雲台已經渾身幹爽跟沒事人一樣,他搖着手裏的折扇,上面寫着“風流”二字。
“再等等,估摸着還有半個時辰就該到了。”紀雲台翻了翻地圖:“這地方沒來過,叫泸縣。”
他眯着眼睛想了想:“聽說泸縣的小吃一絕啊,王叔咱們剛好有口福了。”
王叔摸了摸口袋,有點幹癟。
“少主這一路上吃吃喝喝的錢都花完了,估計隻剩下一個住客棧的錢了。”再想要過得滋潤點,怕是有點困難。
這沒錢難倒英雄漢。
少主花錢不懂得節制,這可真是難爲死王叔了。
“這有啥,不就是一點雪花銀,泸縣發展的這麽好,肯定會有賭坊,到時候找一間進去玩兩手。”紀雲台對此倒是十分坦然。
自從不當官了,肩膀上沒有了責任,自己可真是活的逍遙又自在。
“少主您可長點心吧,您這雙腿不能再拖了。”雖說經過燕六小姐的治療,眼下少主已經可以開始下地活動了,但是要真的想跟正常人一樣行動自如,還是得回到蓬萊去。
隻有蓬萊仙島的聖藥才能做到真正的恢複如初!
王叔的擔憂,紀雲台是知道的。
他搖着折扇開口:“少主我心裏有數。”
“蓬萊要回,這泸縣的小吃也得吃啊。”剛好順路,互不耽誤。
見紀雲台執意如此,王叔隻能妥協。
自家的少主,他王叔不寵,誰寵呢。
“去把水給驢喝了吧。”紀雲台突然開口。
王叔晃了晃水壺:“就剩下一點了,它喝了您喝什麽?”
“我不喝沒事,它不喝,待會兒我們倆得擡着它進縣城。”
話音剛落,驢子發出一聲哀怨的鳴叫。
王叔趕緊下了車,将壺裏得水都給驢喝了。
驢喝了水,緩過了勁兒,嘚吧嘚吧嘚的終于開始撩開驢蹄子往前走了。
比起之前的腳步确實要歡快了很多。
王叔無奈的搖了搖頭,擦掉了額頭上的汗。
這一驢,這一少主,都不是好伺候的主。
不過好在經過剛剛那一出,這泸縣總算是到了。
看着那字迹蒼穹的“泸縣”二字,紀雲台忍不住擡頭誇耀:“好字!”
主仆二人坐着驢車,進了城内。
王叔給驢系繩子的功夫,紀雲台就直奔那賭坊而去。
還順帶拿走了他身上最後的銀兩。
給王叔氣得,就差罵出敗家子了。
等到他沖進賭坊找紀雲台的時候,他面前已經堆滿了銀子。
“少,少主?”
紀雲台端坐在位置上,表情十分坦然:“繼續壓小。”
連續三把,他把把全壓,把把都壓小,把把都中。
沒一會兒就已經堆積了一小摞雪花銀。
不過紀雲台見好就收。
“今天試試水,明日再來。”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道。
再來兩把,估計就得引起荷官的注意了。
王叔拿着荷包将桌子上的銀子收了起來,兩個人立刻離開。
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一雙目光從頭到尾都落在他們的身上,充滿了打量還有興味。
王叔出了門,才敢掂量掂量手裏的荷包。
很重。
就跟他們剛從京都出來差不多。
“少主,您怎麽知道把把都要壓小啊。”王叔忍不住問道。
紀雲台扣了扣耳朵,他手裏拄着一個拐杖,走的腳步如飛:“蒙的,今天運氣比較好。”
二人在城中選了一個舒适惬意的客棧住了下來。
又點了一大桌好吃的東西,然後各自回房休息了。
紀雲台睡得正香的時候,對着街的那扇窗戶下面突然傳來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讓開讓開,官府辦案!”
“天香賭坊死人了!”
“死的是個荷官!”
敏感的字眼剛剛落入耳朵裏,紀雲台的門就被猛地踢開。
“把他拿下!”
紀雲台:“!!!”睜開眼,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從床榻上給拽了下來。、
“什麽意思?”他還算是脾氣好的,知道問一聲。
那官差一闆一眼:“你兩個時辰之前從天香賭坊出來,那荷官正是你賭桌上的,現在奉郝仁郝縣令之命,特意押你去衙門将事情經過講述一遍。”
“你等等。”紀雲台納悶了:“我玩了三把成嫌疑犯了?”
這不是扯淡麽?!
他逗留的時間最多也就一盞茶了。
“廢話少說,不要耽誤大家的事情。”那官差一招手:“走,押他進衙門!”
剛到門口,就遇到同樣被摁着肩膀的王叔。
紀雲台眸光微冷,陰沉了下來。
但是他沒說話。
很快就到了縣令。
不光是他。
今日那荷官桌子上的所有人,都被官差給抓到了衙門裏面來。
十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威武——”
随着震耳欲聾的聲音,郝仁郝縣令閃亮登場。
隻看見一個長着國字臉的青年人,一本正經的坐在了高位之上。
紀雲台看着看着,唇角就扯出了一抹冷笑。
他當是誰。
原來是這厮。
高台之上的郝仁顯然也看見了紀雲台。
他愣住了:“慢着慢着。”
衆人不解。
“誰叫你們把他給抓來了?”
“怎麽了縣令?!”官差愣住了,這人有什麽不同:“這人也是今日在那荷官桌子的客官。”
郝仁與紀雲台乃是舊相識。
曾經一起拜讀過同一個老師,也算是同門師兄弟的關系。
隻不過後來郝仁家裏出了事情,中途辍學了而已。
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裏再次看見他。
少說也有二十年沒有見過面了。
但是紀雲台和郝仁都能一眼就認出彼此。
“咳咳無事,開始吧。”郝仁不能當衆與紀雲台相認,隻能先按照規章制度走完過場,畢竟今日在泸縣發生了惡性殺人事件。
自從他掌管泸縣以來,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了。
所以鬧得百姓人心惶惶的。
必須得快速将兇手繩之以法才行。
“這個青年是外鄉人,大家都沒有見過,今日他在賭桌上連續壓小,一直赢錢,興許荷官覺得輸錢輸得太多,所以找他理論,誰知道卻被這個外鄉人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