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抹指尖的鮮血,好似一瞬間将時光拉回了昨夜。
懷玉擋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肩頭上被懷芯楣的長劍貫穿的時候,也是像這樣,猩紅的血液順着她的傷口在自己的目光之下,污濁了她身上的白衣。
“烏枕?烏”陳夫人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烏枕竟然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任憑二爺懷民謾罵。
陳夫人上前推了一她一把肩頭:“回神了!”
這一推,将烏枕從回憶裏直接拉回了人間。
陳夫人見狀眼神譏諷,這個惡毒的女人也會悲傷難過啊,她還以爲這個女的鐵石心腸呢。
“别在這裏指責誰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整個北疆上下一條心,動用所有的勢力,全力追殺燕晚清和她那幾個婢女,隻要有一個人活着,北疆都會陷入危機之中。”陳夫人朗聲說道。
這些話都是她的兒子陳嫡教給她的。
“二爺不想參與其中,理由當然無可厚非,便随了二爺的心意便是,烏夫人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畢竟落入到了這種境地,與你也是脫不了幹系的。”
“你!”烏枕被堵了一嘴,氣得沒話說了。
“大家應該都知道自己要幹什麽了,那就散了吧。”陳夫人沖着衆人說道。
城主被殺,城主府落魄,陳夫人說的話本應當是沒有任何威信的。
可是那晚的事情讓她迅速收攏了人心,讓大家覺得她是個有決策力的人,再加上陳嫡活着回來,這一刻陳夫人再一次回到了之前在權貴心目中的地位,甚至還要更加高一點。
等着衆人三三兩兩的離開,陳夫人看着頹廢坐在椅子上的二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爺,都不想的,節哀。”
這句話,直接讓痛苦不堪的二爺哭出了聲。
一個将近過百的男人,掩面而泣。
這一刻他不再是北疆陰謀裏沉浮的侯府二爺,隻是一個簡簡單單失去兒女的父親而已。
他蹒跚着站直了身子,一搖一晃的朝着門口走去,沒有人知道他要去哪裏,很快那抹發福的身影便遁入到了夜色之中。
前廳内,便剩下兩個婦人。
兩個之前打的不可開交,鬓角都扯爛的婦人。
烏枕看着陳夫人重回巅峰,再次變得趾高氣昂的臉,眼裏都是不屑。
陳夫人看着烏枕也是如此。
“恭喜啊烏夫人,終于找到了你的親生兒子。”
不過就是可惜,這個親生兒子當着整個北疆的人,發誓不再認她而已。
真是讓人憂喜參半呢。
陳夫人捂着紅唇,将這輩子的苦難事情,包括陳威死了好幾天屍骨都涼透了全都想了一遍,還是沒有能夠掩蓋住唇角的笑意。
她實在是太愛看烏枕這副倒黴樣子了。
烏枕自然是聽出來這個陳夫人口中的冷嘲熱諷。
隻是眼下她實在沒有心情再與這個賤人逞口舌之能,陳嫡還活着已經找回來了,她的兒子懷恒現在還不知道在何處,萬一與那禍水燕晚清呆在一處,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想到這裏,烏枕不再停留,她冷眼掃了一下陳夫人:“那我就謝謝陳夫人的道喜了,我還有事情就不留下來陪同,陳夫人自便吧。”
說完烏枕頭也不回的離開,袖子甩的飒飒作響。
陳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眼裏閃過一抹暗光。
“自便就自便,這侯府看起來真不錯啊。”
……
北疆表面上看似平靜的過了半個月,終于被陳嫡帶回來的兩通消息給亂了陣腳。
第一件事情便是疑似燕晚清和她的婢女的屍體在北疆的外河裏給發現了,衣服身形都對得上,但是已經泡的發福還被魚兒啃食,分不清面容了。
“屍體現在何處?”烏枕難捱心中的激動問道。
陳嫡側開身子,三具蓋着白布的屍體,在炎熱的夏日散發出一股子惡臭。
烏枕嫌棄的用帕子捂住口鼻,但是那股子味道依然争先恐後的朝着她的鼻息之間鑽進來,惹的她幾乎嘔吐。
饒是如此,她還是讓人掀開了屬于燕晚清的那個白布。
看着她身上的衣服,還有最明顯的那塊屬于風雨樓的令牌,烏枕這顆懸了半個多月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裏。
“是她!就是她!”可算是死了!
陳嫡讓人迅速将白布蓋上:“擡出去火化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待會兒就可以将這個消息告訴所有人了,讓他們安心下來。
陳夫人十分滿意現在陳嫡的穩重和辦事效率,于是慈祥的笑道:“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呢?”
陳嫡面色稍顯緊張,他環顧衆人,一本正經的說道:“有消息稱,太子爺在來北疆的路上,說是要來調查小侯爺慘死一事。”
“什,什麽?!”烏枕聽到之後倒退了好幾步,如果不是翠織扶着,她已經摔倒在了地上。
烈日之下,烏枕面色蒼白如紙。
這麽大的太陽,她的身上直冒冷汗。
“懷玉死了,她還是個女兒身,眼下屍體也不在侯府裏,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棘手了。”陳嫡歎了一口氣說道。
他是擔心太子爺調查懷玉的事情,到時候再牽扯出來燕晚清,這就麻煩了。
“京都距離北疆這麽遙遠,太子爺究竟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陳夫人問到了點子上。
陳嫡看了一眼烏枕,輕哼:“還不是烏夫人那個好兒子,一路逃回了光明教不說,還在途中大肆宣揚北疆發生的事情,所作所爲唯恐天下不亂。”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陳嫡眼神裏都是冷意,但凡被他抓到機會,一定要把這個人的嘴縫起來丢進壇子裏去。
“這件事情和烏夫人脫不了幹系,恐怕還會引來其他人的怒火,你高低都得給個交代了。”陳夫人在旁邊慢吞吞的說道。
烏枕看着面前這母子二人的醜惡嘴臉,她雙手攥成拳頭:“這是我的家事,輪不到你們來參與,要給什麽交給也是我去給,現在陳大少爺還是帶着你的母親回去吧,在别家住十天半個月不拿自己當外人這件事情,說出去也是不像話的!”
她真怕住着住着,這對母子就會鸠占鵲巢了。
眼下侯府就剩下她一個女眷苦苦支撐,烏枕越來越覺得這個陳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透着詭異了。
“本夫人住在這裏也是不忍心你一個孤孤單單的,眼下沒想到無端讨了嫌,既然如此,那烏夫人便自己處理吧,我們母子不再熱臉貼冷屁股了,陳嫡,收拾收拾我們走!”
陳嫡淡淡的掃了一眼眉頭緊皺的烏枕,擡了擡手将所有人都召集起來,然後大搖大擺的全部撤出了侯府。
頃刻間,侯府就變得空空蕩蕩的了。
翠織有些擔憂的開口:“夫人,人都撤走了,眼下對于我們侯府虎視眈眈的可不隻是他們母子,還有其他人啊。”
烏枕何嘗不知道,她長歎一口氣:“眼下沒有别的法子了,去請我弟弟過府一叙,就說我這個當姐姐的有要事找他相商!”
“可是舅老爺他不是……”翠織後面的話不敢說出來。
那一夜之後,烏枕幾乎要與娘家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短短半月,她又開始反悔了。
烏枕搖了搖頭:“偌大的侯府他若是能吞的下給了也無妨,總好比給了那陳家母子來得強!”陳夫人又是個什麽賤人,膽敢肖想她的侯府家産!
(本章完)